(本文源自2023年5月31日直播“对话刘慈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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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敏洪:各位朋友好!今天与我对谈的是刘慈欣老师和王晋康老师,他们两位都是中国科幻小说界的扛鼎作家。刘慈欣老师是《三体》和《流浪地球》等的作者,王晋康老师的少儿科幻系列《生命之歌》《泡泡》《步云履》《追K》《寻找中国龙》《可爱的机器人》也非常受欢迎。因为王晋康老师有事需要提前离场,所以在和大刘对谈之前,我们先和王晋康老师聊一聊。俞敏洪:王老师,您某种意义上算是老一代科幻作家吗?王晋康:我和大刘是一代的,我比他大概早七年发作品。俞敏洪:在你之前中国有科幻小说家吗?比如在改革开放之前,有没有人写过科幻小说?王晋康:中国的科幻小说发展经历了几个时代,首先是满清末期到民国;然后是50年代,当时相当火,周文光、汪文正、叶永烈等等;文化大革命以后,科幻也随之沉寂;80年代稍微有一个小的复兴,后来由于某种原因又沉寂了下去。像我和大刘都属于90年代的。俞敏洪:那时候您应该已经40多岁了吧?怎么会想到在那个时候开始写科幻小说?王晋康:是的,那时候已经45岁了,但其实我在大学里就已经练笔了,但当时写的是主流小说。后来44岁那年,我儿子10岁了,每天逼着我讲睡前故事,今天不讲故事,他就不让你睡觉。然后我就讲各种故事,有时候没故事可讲了,我就随便编一个科幻故事,讲完以后儿子说,爸爸,今天这个故事是自己编的还是在书上看的?我说是自己编的,他说我觉得这个故事很好,比书上的还好。我心想既然儿子这样支持我,我就想个办法把它变成小说。俞敏洪:儿子变成了你写科幻小说的动力。王晋康:他经常吹牛说,没有我就没有你这个科幻作家。有一个报道,叫“10岁儿童无心插柳,老爸爸一不小心成名”,说的就是这个事,当时在各个报刊转载。俞敏洪:王晋康老师是中国比较早的一批科幻小说家,和大刘是同一批,只不过他比大刘早几年发表小说。王晋康老师的少儿科幻系列启发于他和他儿子之间的互动,像《生命之歌》《泡泡》《步云履》《追K》《寻找中国龙》和《可爱的机器人》就是他专门面向少儿的科幻系列。我想问下王老师,像这套书适合多大年龄的孩子看呢?王晋康:小学四五年级以上就可以了,里面适当的科技知识。俞敏洪:一直到初高中都能读?王晋康:我个人是偏向成人化写作,这些小说都是成人化写作后,为孩子们专门改编的。俞敏洪:所以把孩子读不懂的地方进行了适当的简化,适应了孩子的阅读习惯,也匹配了孩子阅读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王晋康:是的。俞敏洪:你刚开始写科幻的时候,是为儿子讲故事写的,某种意义上你讲故事是不是也是一种娓娓道来的状态?王晋康:这是大刘给我的一个评价,我的写作基本不是一下把头发拽到地面,一下把你扔到一个陌生环境,而是不知不觉把你引上来,然后你才发现,这原来是科幻。这是大刘的评价,我认为他说得非常好。俞敏洪:少年儿童为什么要读科幻小说?跟国外少年儿童比,中国少年儿童读科幻小说的数量是多还是少?如果你们愿意让自己的作品改编成适合少年儿童阅读的,背后一定有你们内心认可的价值在,那么,让孩子读科幻小说带来的不同到底是什么?王晋康:和一般文学相同的价值就不多说了,因为科幻本身也还是文学,一般文学所有的人生观的培养、爱、语言学习……这些肯定都有,我单独说下科幻小说与一般文学不太相同的地方。一是可以拉近孩子和科学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给他灌输一些知识,主要让孩子对科学产生一种爱,在他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只要有合适的条件,这种子就能自己发芽。我们不能给他们硬塞那种知识,那是不牢靠的,必须要有内心的爱好。俞敏洪:通过故事的方式传播一些科学知识和理念,比他们纯粹在课堂里学科学理论更容易吸引孩子的注意力和爱好。王晋康:对,不要那种填鸭式的,而是要这种启发式的。二是可以让孩子们做好心理准备,我们这个时代确实已经到了剧变的时代,大家都可以想象,30年前、50年前的时代跟现在一样吗?已经大不一样了,那30年后和50年后会和现在一样吗?我们不能对未来做真切的预测,但我们可以准确地说一句话,后50年的变化肯定远大于这50年的变化。所以我们可以让孩子们读一点科幻小说,做好一点心理准备。刘慈欣:王老师刚说得很全面,科幻小说描述我们生活之外比较遥远的时间和空间,能够激发小读者的想象力,能极大地拓展他们世界观的角度和视野,同时科幻也是一种具有强烈创新色彩的文学品种,能够培养孩子的创新精神,让他们对自己的未来和所处世界的未来的各种可能性有更为广阔的视野和心理准备。俞敏洪:我个人感觉,第一,人类面向未来,不仅需要知识,更加要具备想象力、创造力和对世界未来发展的某种预测能力,所有这些东西在传统文学著作中不太容易找到,对于未来世界的想象力、创造力,更容易在科幻小说中或多或少的感知到。第二,所有科幻小说都是在面对未来世界中人类面临的危机或是不可预知的某种将会发生的场景,正如王老师所说,现在的世界日新月异、千变万化,让孩子们能够习惯于在变化的世界中看待人生、看待人类的未来特别重要。第三,本质上科幻小说也是文学作品,所以孩子们仍然可以从科幻小说中学到比一般传统文学更加有想象力的语言表述,而这些恰恰是孩子们未来在文字方面需要的东西。所以让孩子读一读科幻小说,也可能倒过来推动孩子在未来学科学、物理、数学、化学的时候,会产生更多兴趣,很自然的减少了孩子对所学理工科知识的违和感和抵抗感,让他们更愿意进入到科学领域中去。此外,读课外读物还有另一个功效,小说中的紧张、冲突和面向人类未来的设想,能大大缓解孩子内心的紧张和压力,这是我个人的感觉。王老师,我和大刘差不多同龄,你年龄比我们还要大一些,你现在还在写科幻小说吗?
王晋康:基本不写了。科幻小说是比较特殊的文学品种,特别依赖于想象力和激情,我认为我现在的年纪已经写不出太好的作品了,所以基本不写了,但偶尔也会写。俞敏洪:你觉得未来中国科幻小说会往什么方向发展?王晋康:科幻没有一定之规,我们推崇大科幻的概念,各种题材、各种风格,只要大家喜欢就可以写,但总的来说还是希望未来硬科幻能占相当的部分,绝对不能绝种。俞敏洪:你说的硬科幻,比如基本的物理、化学、生物、医学知识等等方面不要太违反科学规律?王晋康:对,要有相对正确的知识,能够基于科学提出非常新的科幻构思。俞敏洪:我们今天的科学包括人工智能、互联网带来的改变日新月异,你这个年龄要写科幻小说,是不是还要学习这些东西?王晋康:其实像人工智能这样的东西我们在二三十年前就提了。俞敏洪:现在人工智能的发展和你们二三十年前提的人工智能有区别吗?王晋康:现在还没达到我们提的人工智能那个高度,但快了。俞敏洪:所以你们科幻小说中提的人工智能高度比现在现实发生的还要高?王晋康:对,还要高。我的《生命之歌》就提到了,人工智能可以具有人的意识、人的生存欲望,也想传宗接代、生儿育女,已经到这个程度了。俞敏洪:硅基生命也想生儿育女,这个蛮有意思的。王晋康:但也有和科学家父母、姐姐非常深厚的爱。俞敏洪:作为科幻小说作家,一般都是设想人类未来几十年、上百年、几百年的发展方向,从你刚开始写科幻小说到现在几十年过去了,你觉得人类科技的发展方向,是沿着你们科幻小说设想的方向走,还是说超出或是低于了你们的设想?王晋康:我们没有为科学发展规定一个方向,我们只是在里面提出来一些可能性,这种可能性有可能是对的,有可能是错的。总的说我有两个感觉,第一,社会的科学发展太快了,我真的没想到小说里写的一百年以后的东西,我居然在有生之年已经看到了。第二,我们的设想当然会更高一些,现在的科技还没有达到。俞敏洪:大刘最近说过一句话:随着人工智能的进一步发展,比如ChatGPT发展以后,它自己就能写,输入关键词以后,它自己会写小说,我曾经让它写爱情、写论文,出来的还挺过得去的。王晋康:大刘十几年前编过一个程序,写朦胧诗,几可乱真。刘慈欣:那个程序很简单,只有一千多行。其实ChatGPT只是人工智能实现路径中的一种。王晋康:ChatGPT写一流的小说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现在唯一缺的就是真的生活经验,如果没有这种很鲜活、很真切、很有质感的东西,就很难写出超一流的小说。俞敏洪:比如对于人性的深刻描述,在历史重大事件变革中,人性带来的不同结果, ChatGPT 可能不一定能做到,你觉得能做到吗?刘慈欣:不一定,它有一个发展过程,到一定的时间,有可能会具备这种能力。人类自身也没有什么超越自然规律的东西,由物质组成的我们能做到的事情,机器也同样能做到。俞敏洪:你说未来科幻小说可能慢慢会处于衰退或是不再那么兴旺的状态,基于的理由是什么?刘慈欣:至少从中国来说,在可见的未来,科幻小说还是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因为我们正在快速的现代化进程之中。但现在很多情况的变化也超出我们的预料,比如人工智能的介入,最后会把文学、科幻小说变成什么样子,我不是太清楚。所以我们是拥有一种荣誉的最后一代作家,不管我们写的好还是写得差,我们肯定是人写出来的,哪怕是抄袭,也是抄人的,但以后的作家不会有这个荣誉了,他写得很好,人们都会提出一个疑问,你拿什么工具写的?王晋康:可以做一个类比,围棋。现在人工智能在围棋上已经碾压人类了,而且它已经不屑于与人类比赛了,但人类的围棋比赛还要进行,不能因为上面有一个比我们更厉害的人工智能在那儿,就不举行了。所以将来有可能这样,你ChatGPT可以去写小说,你们人工智能自己去比,人类还是在人类的赛道上。刘慈欣:问题是读者要看最好的小说,他不管是机器写的还是人写的,都不看就没市场了,自然就不行了。俞敏洪:你还真肯定最后人工智能写的小说会比人写的好?刘慈欣:这个基本可以肯定。王晋康:在围棋上可以碾压人类,在这些事上也完全不用考虑。围棋也是多少代天才,一代又一代才达到现在的程度,而人工智能几乎几个晚上就把你碾压了。所以在写作方面,甚至在科学发现方面,因为现在各个科学分支越来越深,越来越广,已经没有一个科学家能像牛顿、爱因斯坦那样集大成式了,所以将来真正集大成的科学家有可能就是人工智能。俞敏洪:人已经太专业化了?王晋康:我们的脑容量是有限的,不能容纳那么多信息,这方面我们完全比不上人工智能。俞敏洪:因为王老师马上要离开了,所以我再推荐下王老师的书籍。王老师的儿童科幻系列,能让孩子们进入全新的世界,让他们脑洞大开,这或许能帮助孩子未来走得更远。王晋康:谢谢俞老师,大家再见!俞敏洪:大刘,你对科学类的知识,是从小感兴趣?是受父母影响?还是自我受到某个东西的刺激带来的?刘慈欣:一个人的成长可能很复杂,有方方面面的因素,很难说得清楚。父母的影响肯定有,特别是我小时候,很少有父亲会给孩子买书的,但我父亲就给我买过一些书,而且很多都是自然科学方面的。我记得有一本书叫《宇宙》,是当时国内出的一本介绍宇宙学的科普书,还有《海底世界》,都是他给我买的。但我觉得这也只是一方面,其实有很多很复杂的因素,促使你一步一步对科学感兴趣,就像喜欢足球的人、喜欢钓鱼的人,他们也很难说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俞敏洪:也有可能是不断强化的结果,比如你比周围的小孩懂更多的科学知识,于是就有一个正反馈。据说你对于真正的宇宙开始感兴趣,是因为东方红一号升天是吧?那是1969年?刘慈欣:对,其实它只是一个事件,但确实对我影响极深,正是那一次,让我心中天真幼稚的宇宙结构被真实的宇宙结构代替了。我当时以为人造卫星是在群星中飞,我很担心它撞上一颗星星,后来知道真正的星星比卫星要远太多了,所以第一次脑海中有了一个真实的宇宙结构。俞敏洪:我记得我小时候每天晚上都会听到卫星传来《东方红》的歌曲。刘慈欣:是的,用收音机能收得到。其实这并不是在我一个人身上发生,美国有一部电影叫《十月的天空》,说一个矿工的孩子,和我的人生历程很相近,受苏联发射第一颗人造卫星影响,他后来成为了一名NASA的工程师。俞敏洪:他是行动派,《十月的天空》里那个孩子要自己做各种各样的航天火箭实验,虽然中间也经历了很多坎坷,但在朋友和老师的支持下,他最终成为了NASA的工程师。你当时没有这个机会,当时的航天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现在很多孩子下定决心要成为航天员,因为有了杨利伟、景海鹏这些榜样在。而且现在大家对于航天还挺感兴趣的,上次50多岁上天的航天员刘伯明,回来以后写了一个航天日记,十分钟卖出去好几万本。你初中还是高中的时候就开始读科幻小说了,主要是读凡尔纳对不对?刘慈欣:那个时期也没有科幻小说出版,甚至人们也没有科学幻想的概念,所以只能读50年代引进的很多外国科幻小说。西方引进的是凡尔纳、乔治威尔斯的,还有相当一部分苏联的科幻小说。那时候看科幻最惊奇的一件事情就是我们不用学就能看懂繁体字,还是竖排的,我第一次看的就是凡尔纳的《地心游记》,当时以为写的都是真事,后来父亲告诉我那是科幻,那一刻就把我变成了科幻迷。按说《地心游记》的想象力上在科幻里不算特别突出,但当时对我来说,这种想象力已经很了不起了。俞敏洪:你几几年上的大学?你在大学的时候还读科幻小说吗?刘慈欣:1981入学华北水电,我最爆发式的阅读就是在大学。1981年之前,引进的西方科幻小说都是比较老的、上世纪初的,甚至是19世纪的,只有80年代初以后,西方的科幻小说才大量进入中国,像阿西莫夫、克拉克、海因莱因,还有欧洲的一些科幻,我那时候才开始大量阅读,但比起现在来说,数量还是很小,当时一年就把所有引进的科幻小说看了一遍,费不了多长时间,不像现在就太多了。俞敏洪:你在大学除了读科幻小说,还读其他小说吗?刘慈欣:都是大家读的那些世界名著,但在我的同学里,还没有一个人和我一样成为了真正的科幻迷。俞敏洪:你在大学的时候想过要写科幻小说吗?刘慈欣:想过,我在大学也写过,写了投出去有的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回音,有的还能收到一个退稿,也没说原因,反正就退回来了。俞敏洪:当时中国没有专门刊登科幻小说的杂志吧?刘慈欣:有,1978年就有了,叫《科学文艺》,就是现在的《科幻世界》杂志。但那时候《科学文艺》容量有限,就这么厚一本,不可能容下那么多科幻作品,所以我们都是向普通的文学刊物投,那时候普通的文学刊物也发表科幻小说,包括《人民文学》也发。俞敏洪:你大学毕业就分到了娘子关电厂当计算机工程师,那时候你开始写作了吗?刘慈欣:这里面有一个历史原因。中国的科幻在1978年到80年代初有过突然的繁荣,但由于某些原因,在1983、1984年由繁荣一下变成了零,基本没有科幻出版了,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90年代后期。我写作是为读者写,我是想让读者看,没人看我就不写了,所以我从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末,只很少量的写过一些长篇、短篇。俞敏洪:从你第一次开始在大学写科幻小说,到最后你第一篇小说正式出版,中间隔了至少15年?刘慈欣:对,这15年也基本没写太多,就是一直在关注科幻、喜欢科幻,但发表不了,我就没有去写。俞敏洪:后来是什么契机让你重新写作了?刘慈欣:有一天我在中央电视台上看到一个新闻,说在北京举办了一次世界规模的科幻大会,同时我在市场上也发现了零零星星的科幻书籍,长篇科幻小说又开始出版了——从各个渠道知道科幻文学又回暖了,这是促使我重新写作的重要原因。俞敏洪:回暖的标志是不是跟互联网兴起有关?大家突然觉得科学和科学的未来对我们太重要了?刘慈欣:应该有一定关系,具体的关系还是沉寂太长时间了,时代也在呼唤这种文体。俞敏洪:你觉得写完以后有机会出版?有读者了?刘慈欣:对。俞敏洪:到今天为止,你在阳泉待了近40年,你真正的小说被读者接纳之前,中间也有十几年到二十年的时间,身处于这么一个相对来说朋友比较少或者略显孤单的地方,你度过自己日子的方式就是阅读和写作?刘慈欣:倒也不是,毕竟有工作,后来又有了家庭,还有很多其他事要做,写作、阅读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俞敏洪:其实你从来没有下过一个决心?刘慈欣: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全部身心、所有的一切都投入到科幻中,因为你还得生活。那时候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靠写科幻没有办法生活,一千字的稿费才150块钱,长篇又出不了,靠这点收入不可能生活,所以你得工作。俞敏洪:你也没有暗下过决心,觉得老子一定要变成中国最著名的科幻作家?刘慈欣:没有,那会觉得也不太可能。而且即使那时候真变成了中国最出色的科幻作家,那也是很普通的位置,因为那时候科幻小说的规模十分小,受众也十分小,也不受关注,你就算变成了那个角色又怎么样?其实没太大区别,甚至你在那个角色的位置上都养活不了自己。俞敏洪:所以你写作只是出于自己内心的爱好?刘慈欣:和现在是不一样的。俞敏洪:除了《三体》,你的《流浪地球》《微纪元》《全频带阻塞干扰》,我基本都读过,你科幻小说中的场景都非常宏大,《三体》的场景就更不用说,在娘子关这么一个地方,你怎么能产生这么宏大的科幻内容的构思?刘慈欣:其实这和作品没有关系。比如世界科幻三巨头,亚瑟·克拉克、阿西莫夫和海因莱因,其中,亚瑟·克拉克的小说就一贯以宏大组成,特别是他的《2001》,超越时空,描述的整个宇宙十分宏大,但他本人一生中相当多的时间就是在斯里兰卡一个小镇里。他是一个英国人,但他生活在斯里兰卡。所以人的想象力以及由想象力创造的世界,可能和你所居住的地方大小关系不太大。俞敏洪:因为中国人的思想特点一般是基于现实的,比如中国大部分作家即使写小说,也是构建在他从小到大生活、工作的场景之上。刘慈欣:现实主义一直是中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