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福永“镜面”婴儿传奇
1月25日,离2019年农历新年只有10天。
深圳早晚的气温多了几分凉意,只有十三四度左右,不少人出门都得穿多几件衣服。
一名出生2个月不到的女婴,不知什么时候被遗弃在宝安区107国道翠岗西路人行天桥上。全身包裹着单薄的被服,小脸被冻得青紫,周围只有一个纸箱勉强挡风。
早上大约7点,一位环卫工人在清扫路面时,听到纸箱里发出阵阵婴儿的哭啼声,才发现了她。
他上前走近了一点,看到纸箱里面没有任何婴儿用品,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
因种种原因万不得已,希望有好心人将其抚养成人。婴儿的生日为2018年11月27日。”
看到宝宝奄奄一息的样子,他觉得既心疼、又气愤——
来不及多想,他马上报了警。辖区派出所民警赶到现场后,迅速将宝宝送到了深圳市宝安区妇幼保健院新生儿科。
但医生“接手”后,说的话却让所有人意外——
经过全方位检查,宝宝查出有复杂型先天性心脏病、镜像右位心、功能性单心室(左心室型),内脏异位综合征......光是医学诊断都有10个之多。
其中,有两个问题最要命,让医生“头大”不已!
正常人的肺动脉连着右心室,主动脉连着左心室。
而她的肺动脉却闭锁了,左、右肺动脉发育不良,功能性单心室,三尖瓣闭锁并且还伴有房间隔缺损、室间隔缺损、动脉导管未闭等心脏畸形。
这种情况下,如不尽快“改装",她的生命随时会走到尽头。
更棘手的是,宝宝还是个“镜面人”,心脏长在右边,百万人中只有1个!
同时遭遇这两种不幸的,大概千万人中才1个!
“
我是第一次目睹这种发育异常的病例,她得的先天性心脏病十分罕见。”
——深圳市宝安区妇幼保健院儿外科医生赵冠聪
2月5日,大年初一。
宝宝的情况更不稳定了,随时都可能发生呼吸及心脏骤停。
刚从美国交流学习回来的新生儿科主任张炼,马上向医院申请尽早手术。但这可是先天心脏病的顶级手术,成功可能性太小、存活率太低了。
动刀就意味着铤而走险,一个挑战医学高峰的大难题摆在了大家面前:救,还是不救?
最后,大家的结论是:孩子必须要救。
“
手术是她能够活下去唯一的希望,不管遇到多大困难都不能放弃,人命关天,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公立医院更有自身需要承担的社会责任,这一点是基本医德和原则底线。”
——深圳市宝安区妇幼保健院院长陈旭
很快,新生儿科、心外科、超生医学科、放射科、心电图室的医护人员组成了个“大阵营”,调用一切可用医学资源全力救治这个孱弱的生命。
好不容易确定了手术方案,一个难题又死死挡在了医生面前——
手术需要家属同意签字,但宝宝的亲生父母到底在哪里?
在民警的帮助下,宝宝的亲生父亲吴某终于找到,他因涉嫌遗弃罪正被刑事拘留。
得知消息后,赵冠聪和另一名同事一起到看守所,劝说吴某签字。
“
他看起来人很老实本分,见到医生也不怎么抗拒。被问到为什么要抛弃这个孩子时,他显得十分矛盾和纠结,说对自己的行为感到非常后悔。”
——深圳市宝安区妇幼保健院儿外科医生赵冠聪
原来,吴某是广西人,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在东莞打工,只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他和妻子已经有2个女儿,这个被遗弃的宝宝,正是第3个。
知道她患有复杂、罕见的先天疾病后,夫妻俩曾带着娃到广州医院求救,但医生的一番话却让他们心如乱麻——
“
孩子存活几率不大,还要花一大笔的医疗费,就算救了还会有后遗症,能存活多久,能否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这些都得打上个问号。”
——广州医生
大山一般沉重的压力,让吴某最终选择了放弃。春节前夕,他将孩子丢在了天桥上后,狠心离开。
事已至此,父亲的行为只能留给法律审判。但孩子的命,医生却能尽力争取。
所幸的是,在医生的反复劝说下,吴某终于同意签字手术。
为了确保一切顺利,手术前,医院小儿心胸外科从北京请来了“三名工程”合作团队——陆军总医院附属八一儿童医院封志纯团队,来一起制定手术方案。
2月16日上午9点,宝宝开始手术。
尽管发现她的病情比预想的还要复杂,大家还是迎难而上,丝毫不能放过每一个细节。
经过8个多小时的“鏖战”,顽强的宝宝终于闯过死神第一道坎。
看到她手术后的样子,很多人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但对医生来说,这时候还没有时间留给感性。
因为,马上还有一场“恶战”在后头——
“
手术成功并不代表能成活,术后的48小时更重要,熬过去就能活下来。”
——深圳市宝安区妇幼保健院新生儿科主任张炼
2月16日下午5点,女婴被送往儿童重症监护室(NICU)。
术后的“恶战”才刚开始打响。
心率下降、血压不稳,供血困难……从回到病房那一刻,危急值班电话就开始响,宝宝的生命体征就像海浪一样,不停翻滚,很不稳定。
还好,在院长陈旭、科主任张炼等人的强大的“后备力量”下,大家忙而不乱地抢救着。
手术团队一直守夜到凌晨3点,每时每刻都“盯”着宝宝的病情变化;
新生儿科护士长张春丽,特意组织了一帮护士“老手”,对宝宝开展“特殊照顾”——她们在门外守候,推着移动电脑记录生命体征;
“住院总”彭海波,充当一辆随时待命的“救护车”,在离病床不到3米远的电脑前,写记录,开医嘱。
“
这注定是个不能停歇的夜晚,医护们都无怨无悔的守护着她,大家都很揪心,生怕病情反复,前功尽弃。”
——深圳市宝安区妇幼保健院新生儿科医生张炼
这难忘的48小时中,医护们陪着宝宝闯过了心功能不全、肺部感染、肝肾功能衰竭等多个难关。
“
在这48小时中,我只休息了5个小时。在我的从医生涯中,遇到如此惊险的病情还是第一例。整个医护团队凝聚在一起,创造了一个奇迹,给了女婴第二次生命。”
——深圳市宝安区妇幼保健院总住院医师彭海波
术后第15天,宝宝成功脱离了呼吸机,转普通病房。
尽管脱离了危险,医护们对宝宝得照顾依旧无微不至。“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每3-4小时喂一次奶,随时换尿片,奶粉、尿片都是科室买的。”
一些公益组织也关注到事件。
“
有香港的慈善机构来医院看望女婴,给孩子送来了一些尿不湿;也有爱心人士专程来医院探望,只为了让孩子还能有希望,有未来。”
——深圳市宝安区妇幼保健院医生赵璐
整整51天!这位才刚来到人间的宝宝,经历了一场“搏命之旅”,终于度过生死难关。
通过和家长深入沟通和教育,3月16日,宝宝办好了出院手续,回归到正常的家庭生活。
或许看到这,有人会问——
宝宝得医疗费一定很贵吧?父母无能为力,谁给她出的钱?
事实上,这一大笔费用将计划由危急重婴儿救治项目的相关基金承担。
来源:soogif
同时,这次事件也值得很多人反思。
“
婴儿的先天生理缺陷和家庭经济水平低下,是导致大量婴儿被遗弃的两个主要原因。而在现实中,两者往往互相影响,使情况变得更糟糕。
面对生活的困境,年轻父母宁可违法将其遗弃,而面临将是“遗弃罪”被判刑。”
——深圳市宝安区妇幼保健院
这背后,一个重要的问题往往被疏忽,那就是优生优育。
近十年,各地婚检率普遍剧降至个位数,同时初生婴儿畸形率却在上升。
有先天缺陷的中国孩子,正在以平均30秒钟/个的速度来到这个世界上。
在婚检之外,优生优育检查、孕期检查、新生儿疾病筛查,这一道道关口,需要靠每位父母有没有足够的事前意识。
“
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帝没给他们留下来后退的路。
谁也没有权利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包括亲生父母,作为父母更没有权利放弃生命,而是应该有义务的去抚养成人。
人类的爱和智慧,一定能让那些即便残缺的婴儿,找到来到世间的意义。
——深圳市宝安区妇幼保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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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 深圳宝安区妇幼”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