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秋天的一个清晨,我闯入了一年级一班,打破了齐声的早读,也打破了一成不变的教室氛围,让孩子们的生活多了点新鲜和光彩。而这些孩子们不知道的是,因为这段经历,我对教育的态度变得更加勇敢又更加温柔。
我坐在教室最后面听课写着笔记,时不时能感受到一些稚嫩目光偷偷打量我,我顺着目光都报以浅浅的微笑。于是,一个小男孩在班队课上给我起了个外号叫“爱笑”,班上其他孩子也热情附和,我只好笑纳。
有一天,我听课时穿了一条裙子,有个小女孩不停回头看我,这样的上课状态惹怒了班主任,小女孩被罚站半节课。课后我去问她今天怎么总是看我,她微声说道,太喜欢我的裙子了,自己也想要裙子。我说:“好好听课,我给你画一条这样的裙子,好不好?”小女孩认真点点头。
有一次,我被安排了其他任务,就没有到一一班听课。那天中午我来到班上,几个小朋友把我团团围住,带着委屈的小语气你一言我一句地问:“杨老师,你怎么不来看我们了?你怎么不听我们上课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班了?”看着他们童真的眼睛,我的心里暖洋洋,我摸了摸他们的头,耐心解释原因。
没想到我的一颦一笑都落在孩子们清澈的眼睛里,我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孩子们幼小的心灵。当然,一切都是相互的,我也在认真观察着他们,记住他们一年级上课的口令和指示,也记住了几乎全班孩子们的名字。
和孩子们越来越熟悉,时机逐渐成熟,我可以小试身手“玩一玩”——单独给孩子们上一堂课。
尽管我趁这个班上体育课的时间进行了无生试讲,但正式上课前,我站在讲台上,心里却忐忑起来。有一瞬恍惚,似乎听到了太阳跌落进大海“噗通”的声音,在我自己的认知里,我依旧是一个幼稚孩子。我压根没有做好成为一名教师的准备,压根也没有做好成长的准备。但上课铃响,没有丝毫犹豫,我抬脚向前迈上一步,精神十足喊道“上课”。
磕磕绊绊中,我成功上完了自己教师生涯里的第一堂课。我们总是认为成长和转变需要时间沉淀与累积,但具体而言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常常心理上没有准备好,实际上却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往往只是自己后知后觉。
在《课堂生活》中,杰克逊教授提到“人群、表扬和权力结合在一起,构成了隐形课程”。隐形课程的核心是有没有遵守规则服从管理达到教师们的预期。我的指导老师和我说过,不能被孩子们天真无邪的外表欺骗,也不能将孩子们当作朋友,我听了,但没有完全听。
这次见习中,我更加关注这些调皮和在“隐形课程”中表现不好的孩子们。我在我自己的课堂上,没有听从指导老师的意见,提前找好比较聪明的孩子当托。我把更多回答问题的机会留给那些特别的孩子。
我让一个经常在课堂上无端嚎啕大哭的男孩子挑战读课文,立刻就有班上的同学发出质疑声,说他不会成功的。我依旧鼓励他,让他自信地读起来,实际上我内心里也为他狠狠捏了一把汗。出乎意料,他读得非常流畅,有节奏感,有情感。著名的罗森塔尔效应诚不我欺。
在见习结束后我收获了一段特别的友谊。他是一一班最调皮也最特殊的男孩子,之前在美国上幼儿园,今年才回来上小学,非常不适应中国的规矩。我时不时和他用英语聊天,也经常邀请他来我的家乡扬州旅游。临走前,他问了我的电话,现在隔几天就会和我打电话说晚安。
最近一次电话,他质疑我没有成年,他说大学毕业的人才是成年人。我说年满18周岁的人就是成年人了。但细细想来,觉得他说的也挺有道理,等到大学毕业踏入社会后我才具有成年人的思维,我现在拥有的也不过只是成年人的身份罢了。儿童混沌的想法却也一语道破梦中人。
以前,我畏畏缩缩,胆小又敏感地对待教育。如今,我心里却有了不一样的答案:鼓励、欣赏、真诚、勇敢和温柔。
我也试着去打破“老一套”,让教育有点游戏精神。有人说,要“玩教育”,得冒很大的风险,艺高的人才玩教育。我并不认为,大胆一点、勇敢一点、玩多一点,水平才能高,才能更接近教育真谛。
(作者为江苏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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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雨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