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梦之学弈记》：AI时代前之儿童围棋学习历程
梦之观摩2014年三星杯32强赛
梦之观摩芮乃伟九段复盘
梦之参加2013年青岛市围棋升级赛
梦之参加2015年青岛市围棋升段赛同刘乃新老师合影
笔者（红T恤者）升5段之战
笔者星阵围棋7段
《梦之学弈记》
文/梦天
弈者，法乎天地，子分阴阳，通宇宙之玄妙，得思辨之精华，纵千军于枰上，悟万事于指间，可以怡情，可以养气，可以增智，可以结友，故荣列四艺之二，真吾国之瑰宝也。
围棋之妙，实难尽言，君但观之：棋士对坐，从容落子，布局磊落，定式纯熟。棋至中盘，互试应手，破绽闪现，挥师猛攻。全盘缠斗，战火四起，形势不明，长考苦思。妙手一出，风云骤变；昏招方落，后悔不迭。杀气如虹，屠大龙而后快；殚精竭虑，负半目已无言。枰上胜负，动魄惊心；收子复盘，余味无穷。高手巅峰论剑，一局惊天下；番棋数战胜出，傲视九段间。
君再观之：棋友雅聚，品茗手谈，观棋不语，落子无悔。胜负要处，执着者耳红目赤；雌雄分时，达观者一笑置之。一盘既罢，再开新局，金乌西坠，玉兔东升。于是观者忘时，弈者忘餐，尊者忘形，智者忘机，围棋至乐，乐在其中也。不觉俗务渐繁，闲暇日少，金盘蒙尘，玉子无光。北国雪飞，抚楸枰而思俊友；江南雨落，敲云子以聆玉声。养性修身，交朋会友，舍木野狐其谁欤？
君继观之：某君性甚好棋，然圈内乏弈友，遂上网觅之。初至新浪、弈城，又至联众、清风，复至野狐、棋魂、忘忧、TOM，高手、初学，职业、业余，济济一堂，网战不休。于是乎，欣欣然入室登堂，四下邀战诸网友。速配开局，自动猜先，语音读秒，快棋慢棋，一如君意。于是乎，短短数月，身经百战，自此忘忧矣。至于诸围棋少年，更多以网赛代练，水平日进。网棋自亦有弊端，然终瑕不掩瑜也。围棋之妙，至此则观止矣。
古之贤人，多有善弈；今之智者，向重围棋。许某不才，自幼驽钝，十二学弈，明师难寻，遂觅棋书以自习。先学中华之棋道，后研东瀛之弈理，复攻韩流之杀招。历三十载，弈千余局，经数棋赛，终略有小成，现忝列业5，虽远非上手，亦偶有自骄。然根基惜浅，境界未高，逢网战时失于随手，临大赛常败于幼童，兼之公务繁忙，闲暇渐少，欲求进境，何其难哉。
余有爱子曰许梦之，素聪慧狡黠，顽皮好动，所喜颇多，涉猎亦广。四至十一岁间，初学钢琴、国术，后习主持、击剑，再练绘画、小号，曾修钢笔字、架子鼓，虽非样样精专，亦得一二之妙。吾与内子小桥性皆和顺，教子多随其自然，故此数技亦梦之所好也。余以为，使幼子广习诸技，非期之务成全才，但增其体验、富其经历、养其心智、开其眼界也。于此，小桥亦深以为然也。虽然，如此梦之颇忙，殊为不易也。幸其精力旺盛，性情开朗，不以苦为苦，每以乐为乐，甚慰我等之心也。
梦之五岁半，尝随小桥入某围棋班试听，奈何师颇严且所教略深，遂匆匆而退。及至入学，功课渐多，规矩愈繁，小桥日携其奔走于学校及各兴趣班间，常慨叹时不我待、身心俱疲。至于学弈，其需时需力，恐非绘画等所可相较也，实乃力有未逮，恐难兼及。当彼时也，余午夜梦回，一念及此，每以为憾事。余尝试教梦之围棋入门，兼习象棋、国际象棋，梦之皆好之，孺子似可教也。
梦之九岁半，余出战青岛出版杯全国业余围棋赛，数遇学龄小棋手，胜负各半。退而告小桥，小桥乃重提梦之学弈事，曰异日学成，可与其父联袂出战围棋大赛也。余闻之大悦，梦之亦颇愿习之，遂停修钢笔字，入岛城围棋培训重镇——青岛晚报围棋俱乐部，随崂山分部李师建强开蒙。李师年轻有为，俊逸儒雅，性情温文，棋理谙熟，且颇谙儿童心理，深得诸棋童之心。梦之初入围棋班，但觉眼前一切皆新，师慈友善，棋妙理精，不由学棋兴致日浓，常天色未明即起，独自研习死活题，每有所得，得意不已，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如此学棋三月，即经定级赛定为7级，入门可谓颇顺也。
后李师另有任用，梦之复拜于刘师乃新门下。刘师年届六旬，德高望重，身正言范，博学精思，教学严谨，弈术高明。其授徒也，非仅传棋技，亦阐棋道，兼论弈史，并教做人。传棋技者，重死活、抓棋形、教攻防，循序渐进，因材施教；授子棋、让目棋、车轮战，形式多样，多方指导。分棋童为三组，数轮对战以升降，提学子之战力；办亲子家庭赛，亲子联手而对弈，品围棋之妙趣。阐棋道者，教习棋礼，传授棋规，阐扬棋理，提升棋品，以此四者为根本、共襄助，引有源之活水，溉棋艺之琼花。论弈史者，纵论中国古今棋事，横谈日韩弈林诸史，说大师之轶事，展棋手之千态，讲棋战之万变，言棋理之演进，以开棋童之眼界，增益学棋之兴趣。教做人者，以身垂范，身教言传，由棋事论世事，以棋理阐事理，传《弟子规》之守则规范，说《上下五千年》之史实故事。诸棋童聆之学之，不觉枯燥无味，但觉妙义迭出，至精严之处，如醍醐灌顶，值会意之时，皆笑逐颜开。
梦之棋随其父，棋风刚猛，性好攻杀，窥断点、卡眼位、凌孤棋、追大龙，遇下手则强攻，逢高棋亦不退，每每或屠人大龙，或大龙被屠。如此弈棋纵然快意，然断点常不补，落子每过速，死活易看错，往往因之痛失好局，不由令观者扼腕，使师友叹息。究其缘由，“浮躁”二字使然，此弈道之大忌也。刘师深知浮躁之为害，遂对梦之着意鞭策，嘱其勤记谱、多复盘、常反思，并指其错漏，令其深思，曰若可沉稳落子、伺机补棋、攻彼顾我、慎勿轻速，棋艺可立上一层次矣。于此论也，余与梦之皆深以为然。
梦之得刘师悉心指点，日久天长，潜移默化，浮躁渐敛，基础渐牢，棋艺渐进，眼界始开，每周学棋二次，十月后定为3级，一年零三月定为2级，然与诸棋童相较，进步远未敢称速也。余告梦之曰：“汝学棋略晚，然年龄较长，心智已开，故起步虽迟，若能克浮躁、下苦功，亦可后发先至，定段乃至快速升段，恐非难事也。”梦之对曰：“学习围棋，提升实力、磨练心智更重要，级位、段位还在其次。”闻小子斯言，余连声称善，心中自颇喜也。再观小人儿端坐于棋枰前，从容落子，支颐长考，或皱眉，或展颜，或偷笑，或叹息，或得意，或讶然，真真甚喜人也。
梦之学弈，教材皆出自青岛出版社。青版棋书，种类颇多且内容专精，有煌煌巨作如《聂卫平全集》者，有顶尖高手李昌镐、李世石等之专题讲座，有引进之韩版精品棋书，亦有全套入门教材。其入门教材涵盖齐全、深浅适度、进阶分明、编纂得体，便于教授，尤适初学。梦之每将心爱棋书置于案头，抽时研读，定期做题。某日忽告余曰：梦里竟得见书中之死活题，黑白子于脑海间腾跃缠斗，鬼手时现，妙招迭出，醒来难忘，但觉妙极。余闻之甚喜，抚其顶而励之。《围棋天地》吾已订十余载，梦之幼时即见，而今引为良朋，一期方至，展卷即读，打最新弈谱，探死活幽微，品棋人妙事，学名家专题，虽略觉闳深，亦颇有所得。某日梦之苦思良久，琢磨推敲，竟连解“第一感教室”5段以上死活题三道，一时喜不自胜，捧刊呼余速观。余自大乐也，与其抚掌同欢。吾好弈成痴，家中棋书堆案盈几，时引梦之品读一二，梦之稍读，便觉棋道渊深若海，自知所学尚浅，惟愿敬习之。
余虽事务繁多，终年忙碌，绝类转蓬，亦与梦之多有对弈，以助其棋技锐进，且增益父子亲情，实两全之美事也。父子纹枰对坐，自让九子起，至让三子或几十目，历一载余，战数十盘，梦之略有所得，余亦颇得其乐。父子对弈，当以阐棋道、教棋规、传棋艺为主旨，胜负尚在其次，然围棋胜负之魅超强，梦之好胜之心亦超强，偶一胜我，必笑逐颜开，捶床连呼“耻辱啊耻辱”，余亦积极配合，挠首薅发，咧嘴龇牙，作痛苦不堪状，随即奋起将其扑倒或被其扑倒，父子笑闹作一团，何其乐哉！世间乐事美事妙事，莫过于此矣。
梦之与宋政飞、吕墨涵、史皓冉、王梓衡、赵子皓、王馨泽、邓普德、李函臻、徐子澍、张广儒、杜永乐、李明骏、刘骏可、高业翔、王艺橦、张峻硕、李和润、周冠旭、张赫程、牟峒锟、李雨洁、周裕皓、江鸣赫、吕安祺、于慧童等同学，诸童虽尚年少，个性已现端倪。余细观之，但觉政飞俊爽热诚，墨涵憨直勤勉，皓冉娇俏精灵，梓衡文秀娴婉，子皓质正神聪，馨泽真朴纯善，普德温文笃勤，函臻静逸英隽，子澍聪睿捷直，广儒和雅深秀，永乐灵智清和，明骏藏昂静厚，骏可思密执着，业翔沉稳淳谨，艺橦内秀静温，峻硕聪俊明敏，和润黠慧机捷，冠旭憨真稳慎，雨洁乖巧秀良，峒锟昂扬自奋……余静思之，当为受弈道熏染日久，性情思力皆有进境使然也。围棋非仅启智，更可育人，此诚不易之论也。
众棋童同窗二载，得明师倾囊相授，棋艺人品，共升并进；诸家长陪子同读，彼此间交流无碍，相互帮扶，亲如一家。某日李师复归，任刘师助教，师友重聚，全班皆欢矣。梦之年较诸同窗略长，思巧捷，喜话语，性谐谑，爱玩闹，与众小友和乐无间，笑口一开，每令皓冉、梓衡等捧腹，玩招一出，常使骏可、业翔等同乐，然有时亦活跃略过，谐语嫌多，有碍课堂纪律。当是时也，刘师或温言劝之，或正色教之，曰男儿当谨言慎语、行止有度，此君子本色也，并言国手谢赫等学棋故事以感之。梦之初未深解，后似渐有所悟，退而手录《论语》数十则，且聆余述吴清源、李昌镐诸大师事迹，心以为范矣。自此，梦之虽顽童之心仍存，活泼本色不减，然玩心稍敛，赘语见少，沉稳渐现。观此变化，吾与刘师皆甚慰也。
梦之学弈期间，机缘巧合，贵人相助，曾得职业高手、业余强豪指点一二，亦至国际大赛、国内赛场观摩数回，可谓幸甚。晚报俱乐部明师荟萃、高手云集，如黄焰五段、陈卉敏6段者，棋艺人品俱佳，皆一时之选也，梦之得黄师赠棋书，受卉敏让子棋指导，学弈之志愈坚，求胜之心愈盛矣。梦之义父申尧为强业5，友人张磊为业5，同刘民、惠曙光诸业5棋友，亦曾面授梦之棋理、妙招，得师友如此，夫复何求哉？但逢端午，青岛出版杯全国业余围棋赛即开战，梦之随余至低段组观业4棋手鏖兵，每见同龄棋童棋力猛劲、屡克强敌，自叹弗如之余，争强之意亦愈炽也。二零一四年八月，余欣闻三星杯32强赛适青，忙携梦之往观，得聆刘星、唐奕大盘讲解，得见时越、朴廷桓等顶尖高手风采，得获芮乃伟、刘星、周睿羊、唐韦星、连笑、唐奕、许嘉阳、萧正浩、金志锡、姜东润、金升宰、村川大介诸高棋签名并合影。梦之以棋童之身，入围棋之殿堂，谒一流之棋士，棋艺尚未入室登堂，而身已至华严妙境，何其妙哉，何其幸哉！
梦之学棋将一载半，定段赛日近也。临大赛当勤练兵，余遂令其上网参赛，与多家俱乐部棋童竞斗。梦之首试网赛，不畏强手，每屏息凝思，挥军缠斗，得胜喜极，临败吁叹。历时月余，竟以2K之格胜数1段乃至2段，虽苦战逆转居多，取胜不无侥幸，然终跻身前五，战绩可谓不俗，得组织者王林师赏赞，自此信心大增矣。赛后意犹未尽，又入王师会恩之寒假班提升。王师于某知名高校执教席，热忱谦和，质雅棋高，梦之与其诸1段、2段弟子较量多局，初负多胜少，后胜率近半。经此磨砺，梦之棋愈稳狠，心渐沉静，如欲定段，此其时也。
二零一五年二月七日，梦之学棋一年零七月，数辞小型定段赛以养棋力，终随刘师出战青岛市围棋定段赛。时维岁末，序属三冬，有家长近千，携棋童数百，连同成人棋手若干，会于琴岛之浮山湾畔，竞赛二日，决战七轮，剑指定段。赛前数日，天气晴和，宛若阳春将至，令人气爽神清。然是日也，寒流忽临，气温陡降，朔风飞雪，颇有风刀霜剑严相逼之感，其察验棋手之志意欤？诸棋童随父母候赛于场外，多有瑟瑟之状，然兴奋期待之情溢于言表。场门终开，数百棋童、棋手列队井然，随裁判鱼贯而入，场外惟余近千家长也。众家长心系子女，虽风雪交加，亦不入室稍息，多聚于赛场前广场之上，或立或坐，或踱步或闲转，或交谈或静思，惟皆时目赛场门，见一棋童出，即聚而问赛果，棋童父母尤是。以余所见，诸人概莫能外，父母拳拳之心，于此可鉴矣。余自亦如是也。
梦之围棋班共十一童参赛，刘师不顾年高，亲任领队，顶风冒雪，全程指导，每轮为小棋手分析对手、统计积分、总结得失，胜则诫之莫骄，败则勉其莫馁，某轮胜多，则令乘胜追击，某轮败多，则集诸童鼓劲，其心赤诚，其情殷殷，令人感佩不已。诸童家长同临战阵，相互打气，彼此照应，谈笑宴宴，亲如一家。十一童中，梦之年略长，待诸学弟学妹如手足：每轮赛罢出场，并不急于玩耍，携余手立于门外，翘首以待小队友，见某队友出，或牵其手，或抚其顶，温言以问赛果，胜则与之欢庆，败则为其打气，顾此情状，宛若长兄之所为也。
开赛首日首轮，梦之竟遇队友高业翔。二人棋力在伯仲之间，甫一开赛即同室操戈，着实令人扼腕。余送梦之入场，退而立于门外，心中亦自惴惴。一刻有余，棋童多赛罢出场，梦之、业翔未见。又历一刻，完赛棋童已逾九成，尤未见梦之、业翔。余心渐不定，方欲伏门窥望，忽见梦之、业翔结伴而至，观梦之行止情态，知其当已取胜。梦之见吾，未现大喜之态，仅展颜莞尔，曰数度苦战，几经转换，终获小胜。盖其知所胜为队友，当略抑喜色，以显雅度，并慰同袍。此固绅士之所为，余观之甚慰也。
二轮再战，余方敛神定息，静待持久之战，梦之已雀跃出矣。余惊问其故，对曰：对手定式下错，布局即速胜之，颇有“鸾铃响处，马到中军”之感也。二连胜忽至，一时父子同欢，师友共贺，虽烈风吹身，飞雪拂面，亦略无寒意也。
三轮之战，动魄惊心。赛前余特嘱梦之，当端正心态，勿为连胜所累，攻彼先顾我，求胜不贪胜。梦之深以为然，挥手相别，昂然赴赛。余亦调息静心，与诸家长攀谈，以解久待之苦。不觉开赛近三刻矣，眼见诸棋童接连离场，终闻场内仅余一台鏖战方酣，此即梦之之局也。此时余心反定，知梦之快棋常易错漏，时遭逆转，慢棋凝神细算，胜率颇高。少顷，赛场门忽开，梦之闪身而出，跳阶而下，跃入我怀，连呼幸运，口称竟胜一老师。余甚奇之，忙含笑追问，方知梦之本轮遇晚报俱乐部一刘姓青年助教，棋风剽悍，梦之与其满盘缠斗，数条大龙绞杀，历数十目大转换，大杀小输赢，终盘前刘助教细点目，见一目半之差距已难追，遂爽然中盘认负。
首日战罢，梦之破竹三连胜，已跻身第二台也。余久历棋战，知首日全胜小分定高，于争名次颇有利也。然则连胜愈多，其后对手愈强，梦之已三连胜，四轮定当遇强手也。遂告梦之：来日临敌，切莫骄矜，宜稳扎稳打，后四轮务求二胜，以保定段功成。
定段赛第二日，梦之四轮之战果遇强手，技略不如人，中盘作战失利，其势已不可为，虽官子穷追不舍，仍负十目半终局，后知对手实力不俗，最终全胜列小组第一。此轮一失，形势陡紧，下轮不容有失矣。余告梦之，大赛负强手不足惧，惟士气不可泄，再奋余勇，下轮必胜！
五轮鏖兵，天王山之战也，胜则泰半定段，败则士气恐竭。赛前，刘师召梦之面授机宜良久，梦之遂得平复心态，轻松入场。余徘徊于赛场之外，数度算分，暗自祈祷，紧张之心，甚于己战。苦候多时，终见梦之拭汗而出，忙前趋执手问战果。梦之嘴角渐上扬，笑意浮现于两颊，终开怀而呼：“赢了，半目！”告余此局极细，其点目多次，胜负当在半目之间，遂力撑单片劫，倚劫材稍多而胜劫，半目险胜。凭此围棋赛之最小胜负定段，真天意也。
六轮，梦之轻松出战，一鼓作气，中盘完胜，确保五胜，稳获佳绩。
七轮，梦之再度跻身第二台，又遇强手，后半盘略有失误，憾负五目半，对手终获小组第四。
七轮战罢，梦之五胜二负，于本组八十八棋手中列第六，于全体三百五十棋手中列第十九，小分高居第二，可谓圆满矣。经此赛事，梦之与高业翔、李明骏、王梓衡成功定为业余1段，刘师围棋班大获丰收。
赛毕，梦之笑携余手，与刘师及诸同窗家长立于赛场出口，共迎最终完赛之小棋手赵子皓、史皓冉。诸人并肩参赛二日，情谊已深，至此功成，彼此勉励，依依作别，尽欢乃散。
余问梦之定段之感，梦之脱口而出，曰既欣喜亦颇自豪，言罢略一沉吟，忽瞬目曰：“定段虽好，可我舍不得刘老师……”其出此言，乃自忖定段后当升入新班，恐与刘师相别也。梦之定段赛战绩不俗，由其所言所为所思所感，亦可见渐趋成熟，刘师甚慰，遂揽梦之入怀，勉之励之，与其合影以贺之。
经定段赛之磨砺，梦之心智、棋艺皆有进境，师友亲朋喜而相庆。若此收获，惟亲历大赛方有望骤得，此诚经验之谈也。
定段未及三月，梦之复与宋政飞、高业翔、友人刘民之子刘丰恺随刘师、王师出战青岛市五一围棋升段赛，心向2段。
首轮梦之居第一台执黑先行，落子如飞，欲挟定段之余勇旗开得胜，岂料快棋易错，欲速不达，漏着数现，先失一城，开局不利，小分受损。如此形势陡紧，下轮若再败北，升段几无望矣。本轮政飞、丰恺获胜，业翔亦快棋落败。刘师闻讯，暂罢家中要事，急召诸棋童细剖战局，其爱徒之情殷殷，教徒之心切切如是也。诸家长与余亦为业翔、梦之减压，并嘱其三思而落子，勿再搏快棋。
二轮开战，余于场外徘徊良久，忐忑多时，终见梦之昂然而出，告余以完胜。三轮再战，梦之一鼓作气，着着领先，中盘大胜。四轮之战，梦之与二月定段赛同组冠军狭路相逢，满盘绞杀，奋起逆转，屠龙中盘胜。五轮天王山之战，梦之执黑二百零一子终局，堪称狂胜。六轮大战，梦之遇一此前未曾击败之同学，盘中点目十余次，细棋下算清死活，劫杀小猪嘴胜出。首战失利然士气未挫，五轮连胜且盘盘大捷，提前一轮升段，重压之下功成，虎势梦之，真吾子也！
七轮决战，梦之复归第一台，欲与此前全胜之六龄女童石知恩一较高下。梦之执白积极求战，四处出击，寸土必争，奈何技不如人，中盘落败，口服心服。赛终，梦之五胜二负，于本组六十四棋手中列第十，于全体一百九十六棋手中列第三十五，升为2段。政飞、业翔、丰恺亦高歌猛进，连胜升段。一时师生共庆，家长同欢，七轮鏖战之累尽忘矣，忐忑苦待之情皆释哉。
升段赛期间，余有幸得遇晚报俱乐部名教头白师震菲。白师者，岛城名棋士也，身为强5段，棋高艺精，逢大赛每摧城拔寨；匠心独具，教棋童已桃李满园。余及丰恺、业翔父母与白师相谈甚欢，聆其论棋道、说棋事、讲棋教、叙棋趣，但觉态和意真，辞精理妙，幽默而多智，严谨且圆融，着实受益匪浅。
大赛既罢，棋班教学复归常态。一日，刘师忽齐集众家长、棋童告曰：相伴二十余月，彼此情谊已深，然诸童棋艺见长，宜延请高手教之。思之再三，虽极不舍，终而决断，今请白师接此班，己则改教入门班。虽然，结缘若此，怎忍相离？日后如需研棋技、谈教子，但请诸君呼我。忽闻此言，众皆默然，虽知此日早晚必至，仍难骤然受之。诸童自是最为不舍，多欲挽留刘师，中有数童泪光莹然，渐无声而泣下。少顷，掌声渐起，众皆起立，共谢刘师。刘师亦含笑颔首，举手致意，以谢众亲。于是乎刘师暂退，白师登场，掌声再起。正可谓：明师引窥门径，名师领攀新峰。是夜，棋班微信群内，微信往来不绝，皆家长与刘师殷勤相别之言也。
梦之已至2段，有望升班，然退而告余曰：“刚才与宋政飞商量，我们已失去刘老师，真不愿再失去同学们了。”又曰：“我升班后，谁给王梓衡讲笑话呢？”——梓衡最爱与梦之言笑，称其为学棋动力之一也。童心率真，情谊无价，于此可略见一斑也。
梦之学弈至今，余熟思之，但觉寻常人等，若非天赋异禀、勤学精思，兼有贵人相助、机缘绝佳，欲成国手，何其难哉！虽国手难成，然若可深研棋艺，触类旁通，感心明心治心立心，由棋道渐明世道，由世道得窥天道，亦未尝不可为国士也。纵然身无国士之能，名无国士之实，终难成国士，亦可心有国士之质，行有国士之为，笑傲尘世间。如此，则幸甚矣。国人多望子成龙，吾既未免俗，亦略出俗——引梦之初窥弈道，且得诸同好襄助，假以时日，其自当有所得，然则可否探骊得珠、凌顶成峰，惟赖其所思所感，倚其所效所为也。
梦之，吾但导夫先路，君其精进高翔！
（2015.2.14—4.6一稿、5.15—5.19二稿于青岛，共7656字）
梦天诗文，均为原创
本人梦天，青岛人也，貌不出众，语不惊人，情非特出，才仅中人，性喜诗赋，亦通古文，颇好联句，兼及杂论，上网24载，遍阅美文，每至佳处，悄然凝神，亦多试作，良莠杂陈，下笔万言，尽付轻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