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学历游戏陪玩兼教培、算命、情感咨询 有团队一周收入20万
摘要:近几年,游戏陪玩行业成为年轻人的新赛道,而疫情之后,人们面对现实的不确定,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虚拟的游戏世界,线上陪玩生意成为年轻人的新机会。在许多行业陷入停滞时,这里正陷入剧烈的竞争——
为了吸引玩家,陪玩团从业务到员工素质开始多方面的“内卷”:有的团在推广里宣称自家陪玩“音线丰富”,萝莉音、气泡音、磁性音,任君挑选;有些将业务拓展到了哄睡、叫醒、虚拟恋爱,主打的是陪伴;为了适应不定期封控的现实,有的陪玩团还开拓了在软件上陪看电影的服务。
他们通过微信群接单、陪玩,帮助老板上星、升段,更重要的是提供情绪价值。这是属于新时代的服务业,关乎孤独、虚拟世界与人的需求。
文|殷盛琳 编辑|王一然
电竞“新东方”
百荔甜。MBA、MIB双学位硕士。清爽甜妹、温柔细致,会照顾老板情绪的姐姐型辅导老师。
技能一:王者荣耀省级辅助/游走,其他位置可补。小国张飞、大国小乔。技能二:留学生英语。托福阅读24分,写作24分。技能三:心理辅导。心理学专业编外人员,曾辅导多位抑郁症、双相情感障碍症、童年不幸小姐姐走出心理阴霾。技能四:创业辅导。从16岁开始自主创业的Z时代创业霸主,从0元做到月流水十万。
——涵云陪玩团留学生资料卡
“请问会信号与系统以及数电吗?”“C语言乱杀吗?”“PSP作业能写吗?”“可以帮忙写代码不?”“能教我数学分析和线性代数吗?”
2022年11月初,一家《王者荣耀》陪玩团的抖音涌入大量需求留言。团长伯符第一次感受到“爆单”的滋味。在此之前,这家新成立的游戏陪玩团因为没什么名气主播入驻,也没有可作招牌的退役职业选手加入,在众多线上陪玩团里缺少竞争力,生意寥寥。没单子接的时候,伯符会到微博超话或者小众游戏平台上,一条条发私信,问人家点不点陪玩。
没人预想到,这苦闷生意的转机居然出现在抖音短视频。制作者、发布者都是团长伯符,那条爆火的视频其实只有简短几十秒,配文也很直白,算得上是他本人的自我介绍:真的很需要陪玩单子,正经211大学,高考615,百段打野,高中理综稳定Carry,大学高数C语言乱杀。
伯符后来猜想,视频爆火可能是因为反差感。“大家一般认为打游戏的都是职高的,或者是职业技术学院的大专生,但我们这个团不一样。”他决定顺应这条枝桠往前延展,像互联网大厂挑选员工一样筛选陪玩的简历。
审核标准从游戏技术、王者段位变成高学历、有特长——游戏可以打得一般,但学校一定要有名气。985、211学校算是门槛,清华、北大、北航、墨尔本大学等各专业的学生也被招入其中,他们组成了全网学历最高的游戏陪玩团。来自辅导需求的订单数量甚至一度超越了游戏。
疫情之后,人们面对现实的不确定,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虚拟的游戏世界,线上陪玩生意成为年轻人的新机会。在许多行业陷入停滞时,这里正陷入剧烈的竞争。为了吸引玩家,陪玩团从业务到员工素质开始多方面的“内卷”:有的团在推广里宣称自家陪玩“音线丰富”,萝莉音、气泡音、磁性音,任君挑选;有些将业务拓展到了哄睡、叫醒、虚拟恋爱,主打的是陪伴;为了适应不定期封控的现实,有的陪玩团还开拓了在软件上陪看电影的服务。
几乎你能想象到的线上陪伴方式,都已经成为点单群里的业务。但伯符的陪玩团仍然找到了其中的缝隙。除了招收名校生进行课业辅导,他们也在做全英游戏陪玩、塔罗牌算命、Keep带跑、情感咨询、减肥监督……
伯符陪玩团的游戏陪玩教培广告。讲述者供图
在陪玩团做塔罗师的女孩,现实身份是位高中生,即将度过18岁生日。她对王者荣耀兴趣寥寥,打过的最高段位是永恒钻石。但她说自己十分擅长塔罗,算风水、前世今生次之。
从去年11月到现在,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她接了几十份单子。来自全国各地的年轻人们,通过网络找到她,请她分析自己会不会遇到桃花、表白能不能成功、失业在家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一位呆在宿舍的时间远比课堂长的某211学校大三学生,正发愁怎么度过漫长、无聊的时间。混迹陪玩团对他来说相当于解闷的乐子,“我只是纯粹无聊,就搞点这玩意儿,反正外面还是疫情,有点危险,不敢天天出去玩。”
在陪玩团里,他最爱接的单子是“情感咨询”,就像别人花钱请自己听了一场八卦,“像吃瓜一样,反正搞点自己的看法就行。”一般有了这样的单子,会有二三十个陪玩入群,为老板提供建议。他上次观察到的咨询是,和认识14年的发小谈对象,分手后对方挽留,要不要复合?群里接近三十人想接单子,大家一起拉了群,结束后老板会在群里发个红包,大家一起领。
来做情感咨询的老板都非常年轻,基本都是大学生,话题在分手、复合、要不要答应表白中间徘徊。这位学生陪玩说,好在这些尚在他们的经验范围内,如果真有一位三十多岁的人士来咨询要不要离婚,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红线与真心
从成立到扩展,伯符的陪玩团充满了偶然。按照原本的轨迹,2022年夏天,他从广东一所211大学的软件工程专业毕业,应该进入北京一家游戏公司做策划。
大学期间,他一直在和游戏行业打交道,去网易游戏部门实习,也做过一段时间的兼职王者陪玩。但到了6月底,游戏公司在签订完三方协议的情况下毁约。没有具体的、准确的理由,和去年许多毕业生一样,伯符在茫然中离开了校园。
他回到河北老家,一座四五线小城市。来自家人、同辈的压力弥漫在那个夏天。伯符的同学们作为计算机相关专业学生,大部分流向腾讯、网易一类的互联网公司,剩余一部分也是中小企业。最焦虑的那段时间,他也尝试在老家小城找过工作,HR说,月薪最多三千五,“我当时感觉被侮辱了,我说不受这气,不挣这份钱。”
他决定开始做游戏陪玩团,在这个崭新的行业里,他还算有点资源:做过游戏策划,对moba类游戏熟悉,且是多年王者玩家;大学时做过陪玩,观察过线上陪玩团运转的流程和逻辑。最重要的是,在疫情仍在蔓延的2022年,这是一份几乎没有成本,没有地域限制,在家里就可以完成的工作。人们因为出行限制,也开始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游戏世界,游戏陪玩作为新兴职业,正处在红利期。
大学时,伯符参加过王者高校赛,认识了很多游戏高手。他的第一批员工,几乎都是那时认识的朋友们。他最初的规划是做“技术团”,主要是接王者荣耀排位赛、代打的单子。前三个月,收入很不稳定,从三千块到一万多来回浮动,这在妈妈眼里还是太低了。“她认为我就应该去找个大厂那样的工作,或者是稳定的,考公务员之类的。”
直到发布添加了高学历的陪玩视频后,故事走向被改写。伯符说,目前每个月盈利在三四万。他承认自己拥有好运气,抓住了这个时代的新机遇,也善于利用互联网去撬动更多资源。“高学历陪玩团”相关视频会被算法推送给各类大学生、留学生,这和目标顾客群高度重合,伯符就重复发相关视频,利用规则高效率引流。
来找陪玩的老板们对高学历陪玩的需求私信。讲述者供图
去年下半年刚刚成立KR陪玩团的李慕歌说,以前大家对微信群点单没概念,最早,陪玩主要依托于各类平台,比如较早入局的“比心”。在2022年3月时,官网显示的注册用户超过6000万,陪玩超过800万。但早期行业生态混乱,许多同类型平台因涉及低俗色情等被约谈,比心也关停了陪玩功能。平台没落后,大量线上陪玩团延伸发展,陪玩通过私人关系拉老板,在朋友圈或者QQ空间发广告。
野蛮生长期,陪玩共同的行业红线是:禁止和老板私聊。“和老板谈恋爱了、老板骗钱了、两个人有矛盾等等。”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团长伯符设立了举报机制,陪玩和老板私联就会被开除。一般老板的需求会被管理员发到“点单群”,陪玩发资料卡并“试麦”。一切交流都需要管理在场群聊。
“小姐姐好,这里是XXX,擅长打野,梗多搞笑”、“姐姐下午好,这里是XXX,擅长边路和打野,祝姐姐玩得开心”,点单群聊里不断滚屏着陪玩语音条。
被选中的永远是少数。比起高技术水平,高情商、会说话才是能在陪玩团混下去的根本。在李慕歌的陪玩团,态度好是对陪玩的基本要求,“你没有睡好或者打得久了很累,能理解;但是态度不能有问题,因为陪玩就是服务行业。”
“根号负一”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在校生,也是伯符的陪玩团曾经的“单王”,“很多时候我都不需要挑(单子),直接就会有人来找,下我的单。”他做陪玩时从不让老板的话掉在地上,保证“不冷场、不尴尬”。如果老板不想说话,他会把话题引向游戏局内,跟老板提醒老板敌方位置;如果老板话比较多,那就顺着对方的话接着聊,无所禁忌。几个月做下来,他开始有了固定的大老板,频繁为他刷礼物。
他总结经验就是“看人下菜,讲究技巧”。如果老板真的很有钱,可以长期点你做陪玩,那就应该主动“帮他回忆一下过去的联系”。
团长伯符说,优秀的陪玩要学会观察细微。如果老板发条朋友圈,吐槽公司又加班,那你就得发消息安慰对方,我陪你打游戏吧。“老板开心了,下次还会接着点你”。大老板生日的时候,他会去找很多陪玩给对方录生日祝福。
关心很多时候是手段,但也在某些时刻夹杂一些真心。之前伯符的遇到一位被前男友骚扰的女管理,“我直接让她把前男友拉进来,我拉了十几个陪玩,我们一起骂他。”面对老板在朋友圈展现的脆弱时刻,他能够共情,找工作不顺利的那段时间,他曾焦虑到失眠。所以即使不关乎生意,作为陌生人,他也愿意安慰对方。
新世界与新规则
事实上,对于陪玩行业来说,已婚或刚刚成年,高学历或早早辍学,身居敞阔别墅或邋遢的出租屋,所有人都不在乎。许多在校学生或年轻失业者投身于此,因为这某种意义上几乎“零成本”,只需要一台不那么卡的手机,进入人设,牺牲时间,放下自尊。绝大多数陪玩不会被老板记住,他们往往只是资料卡上的ID、游戏里活跃场子的工具人。
这个竞争激烈的行业有着鲜明的层级划分。站在鄙视链顶端、能拿到最高单价的,几乎都是小有名气的游戏主播、退役或在役职业选手。他们是陪玩里的明星,也是各个陪玩团主推的招牌。
原职业选手晴一目前也在一家规模不大的陪玩团,靠每月接单的收入维持生活。作为职业选手,他曾作为首发选手登上过最高赛事的舞台。但聚光灯很快移开,他所在的队伍成绩不好,人气也一般,错过转会期后,他失去了比赛机会。
2021年,晴一和朋友合租在成都,为了维持自己的竞技水平,吃饭睡觉之外都在坚持训练。直到去年5月,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大概再也回不到赛场了——他当时已经21岁,在职业赛场上,这个年龄几乎是退役年龄分界线。他搬回了家乡台州,和父母住在一起,将自己闭锁在小房间里,如非必要,他可以一整周都不出门。
曾经KPL赛场上的晴一。(左三)
晴一初中还没有读完就离开了校园,按照正常路径读书的同学们已经快要大学毕业。他觉得自己的人生陷入泥潭,除了《王者荣耀》,他也没有别的职业技能。“像我们这种没有什么学历的,也就只能这样了。”晴一说,做陪玩目前是职业选手退役后还不错的选择。
他在陪玩团和自己的微博平台同时接单,正努力适应这个行当的新规则。职业选手的光环消退,晴一说,他清楚这是服务业,“职业素养”是全新的:“老板说话都要听,也要会说话”,遇到游戏打得很菜的老板,他也不会生气,“哪怕我自己再难受,我都会笑着说没事,我的(问题)”。
陪玩团的接单群里,有老板会点唱歌的单子,一首歌40块钱,只需要发个60秒语音条,他也会积极在群里回应。
为了能保证胜率,晴一放弃了做职业选手时自己擅长的位置,他不再观看比赛直播,害怕刺痛自己。没有奖牌、奖杯也从未有过进入职业赛事决赛的“纪念物”,退役后,连游戏头像上的职业标志也被收回了。他能够证明自己职业选手身份的东西越来越少。做陪玩让他暂时延续着“唯一的技能”,但比起他羡慕的朋友们——拥有豪宅豪车生活无忧的年轻人,陪玩收入显得有些杯水车薪。
到了晚上,在一些不想接单的时候,他会焦虑到失眠,不知道以后的路要往哪里走。有时候,他觉得似乎只是做了一场美梦,应该接受梦醒的现实。但当你真的感受过那样耀眼的时刻,就很难再接受自己回到平庸的生活里。 “我只能等真的打不下去了,才会去找别的工作。”
同为退役职业选手的李慕歌已经拥有了自己的陪玩团。他曾一路打败竞争对手,进入青训,并在半年后成为二队队员。但命运残酷,他替补的那位首发,是正值巅峰的明星选手Fly,虽然同在一个食堂吃饭,住的地方相隔不远,但站在舞台中央的冠军首发和坐在替补席的二队队员像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他最终选择退役,回去重读高三,回到大多数同龄人的轨道上。去年他成立陪玩团,也为许多退役选手提供了一个“中转站”。
在这里,退役选手陪玩最高的单价可以拿到200块1小时。但进入之后,他们需要经受和普通路人玩家一样的检验标准,并接受这个新赛道的优胜劣汰。“我们会根据他当时进来的数据,比如胜率,和实际打单的胜率做对比,如果经常打得不理想,就会考虑将其劝退”。
目前,李慕歌的陪玩团一共开了8个点单群,一周的流水能达到20万,他们拿到了第一批投资,在武汉江夏区租了独栋别墅,打算年后投入到线下基地去,收全职陪玩,打造一些新秀主播,并组建战队参与全国大赛。
事实上,《王者荣耀》发展七年后,线上陪玩的生意只是这块大蛋糕上一块巧克力装饰。更成熟一些的团队,会考虑发展成有能力参与比赛、打造主播的电竞俱乐部。组建的队伍如果能在全国大赛夺冠,将有争夺王者荣耀甲级职业联赛的席位资格,选手将有机会进入更高的职业赛场,在陪玩里有天赋的打手也能输送进职业队伍的青训体系,那里汇聚更多金钱、利益与声名。
孤岛上的回音
被选中的幸运儿依旧是少数,大多数的陪玩仍是在售卖时间与情绪。他们总是温和、阳光的样子,像是疫情时代的情绪收纳场,无论现实里如何消极,都可以得到片刻释放——陪玩团里的关系迅速、短暂,不勾连过去,也不牵涉将来,只有以金钱计量的即刻、现在。无论你在现实里是什么身份,正处在什么样的困境,都可以随时进入这座被精心搭建的虚拟洞穴,进入一局游戏或者建立短暂的亲密,聊天、唱歌、哄你入睡。
不需要生辰八字,也不需要回答问题,只需要在微信群聊里,提供想到的几个数字,作为游戏陪玩的女孩就可以根据塔罗牌为你答疑解惑。她的技能特色是算命,这个刚成年的高中女生有一套自己的方法论:把话往软了说,提供正能量。
如果感情之路坎坷,她会告诉对方,虽然这段关系可能不太顺利,但感情之路就是要往前走。有位顾客对她提问,我算是一个福气比较多的人,还是坎坷比较多的人?女孩告诉对方,福祸相依,大家都这样。“不管怎么样还是给一些希望和念想。”
“我会尽量提供情绪安慰。”女孩说。也有一些她回答不了的问题,比如在没到决赛的情况下,有人找她算世界杯的冠军究竟花落哪家;比如一位遭逢疫情的大学生,问她自己所在的学校会不会突然封控。
女孩说,来找她的老板的共同特质或许是,都很脆弱。他们有时并不是寻求答案,而是心里知道答案,来找个人疏解自己的情绪,或者是寻求一种安全范围内的陪伴感——花钱,在网络上找一个一定不会对你发脾气的人,听你讲一通话,然后彼此再也不会出现在对方的世界。
而现实世界,女孩正面临着巨大的高考压力。她在山东读高三,因为心理压力太大,已经放弃了在校学习,选择自己在家自学。她说,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要去哪里,更不知道要怎么样去生活。阴差阳错进入陪玩团,给陌生人做塔罗牌讲解,反而成为她的一个压力宣泄口。
一位靠接“情感咨询”单子打发自己时间的大学生说,他目前最发愁的事情是找不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打游戏只是图个新鲜,也不是他投入热情的事。睡觉、看小说、几个游戏轮着打,几乎每天如此。在微信群里接单,就像旁观一些老板的人生电影,他说,在别人身上,有时也会看到自己的影子。
某陪玩团的礼物清单及价格。讲述者供图
怎么留住老板、留住高质量陪玩仍是每个陪玩团的难题。一些陪玩团设立了“礼物单”,老板如果对一个陪玩满意,可以选择不同单价的礼物赠给对方,团长伯符说,单价其实是很少的收入,更多的来自于礼物。另外,如果赶上陪玩生日,喜欢这位陪玩的老板可以交钱为微信大群“冠名”,给陪玩生日惊喜——所有方式都是为了在保证不“私联”的前提下,加深陪玩和老板之间的情感连接。
“每个陪玩都有一个自己的人设”,伯符说,在游戏世界,一切都是虚拟的。你看不到对方的脸,也不知道对方现实生活中是什么样子。如果被这个人设吸引,可能短时间内难以自拔。重要的是,当你开始为一个人设倾注情感,花费时间与金钱,就更渴望和TA保持更长远的关系。
但基于虚拟建立的联系也非常易碎,一切都是流动的。一位有四个月经验的陪玩说,为了怕自己记不清老板的经历,他会在手机上做笔记。这个老板喜欢唱歌,那个老板家庭不幸一类的。但无论如何维系,关系都很难超过一个月。有些游戏ID再也不会登陆,成为好友列表上一个沉默、灰色的存在。
大多数陪玩不愿多考虑的是转型。某种意义上,挣过线上的“快钱”之后,再回到现实奔波工作,不止要面临职业技能空白的尴尬,还要接受落差:“辛苦一个月的打工钱,只是老板一时高兴的打赏”。
曾做过游戏主播陪玩的小文后来试过应聘工厂计件类职位,时间变得漫长难熬——以往一上午,十来局游戏,时间过得很快,没有人监督,随时可以抽烟。
最终,去年夏天,小文选择回到了陪玩行业。他擅长维持关系,会时常给以前的老板点赞评论。回来做陪玩的第一天,他就给关系最熟的老板发了关心生意的消息,并描述工厂里惨淡机械的生活,打趣自己“进厂连好烟都不敢买”。老板无暇闲聊,只是爽快转来了200元红包。“晚上上号。”“没问题哥,我随时都在。”小文回道。
(文中讲述者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