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教培行业的时代行将远去。
11月13日，好未来发布声明称，中国内地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科类校外培训服务将于2021年12月31日截止。同一天，好未来旗下两大主营业务学而思培优和学而思网校双双发布声明称，将转型和专注于素质教育。
11月15日，新东方发布声明称，2021年底前全国所有学习中心不再向幼儿园至九年级学生提供学科相关培训服务。此前，新东方在线已经宣布将停止K9业务。
同一天，A股上市公司学大教育也发布公告称，2022年1月1日起停止开展义务教育阶段在线学科教育培训业务。
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认为，好未来、新东方这些“头部”学科类培训机构退出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科类培训服务，是必然的选择。根据“双减”意见，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科类培训机构，必须登记为非营利机构，严禁资本化运作，不得上市融资。那么，已经上市的教育公司，就必须剥离非营利的学科培训业务。
在2021年底前完成“营改非”大限之前，教培巨头纷纷停止相关业务，让“双减”完成阶段性目标得到了重要保障。
对于家长来说，“内卷”焦虑将有序排解：一方面，素质教育供给不断丰富，将大幅替代以往的应试培训需求；另一方面，好未来、新东方已明确表示将善始善终地交付完课程，不会卷款跑路。学科类培训不会消失，而是会大幅压减后以非营利性质成为校内教育的补充。
对于教育行业来说，好未来、新东方选择此时官宣K9业务截止也有深意，新型合规业务已经做好准备，弥补之后的产品“空档”。目前，新课程已经招生在即。K12教育公司的转型路径已经显现，即素质类教育、教育科技业务和教育出海。
大规模素质产品矩阵
好未来仍会是一家教育公司。
11月13日，好未来创始人兼CEO张邦鑫发内部信称，“告别K9学科类业务后，2-18岁的人群依然是我们主要服务的用户。我们将持续为这一人群提供更加全面的解决方案”。
素质会是最优先的选项。张邦鑫写道，一方面开展人文美育、科学益智、编程等科目，另一方面积极探索音乐、体育、美术等品类。
与K9业务截止几乎无缝衔接，好未来推出了堪称史上最大规模的素质产品矩阵。学而思培优称，将全面转型素质教育，为孩子提供“科学益智、人文美育、少儿戏剧、编程、科学实验”等课程。学而思网校称，将专注于素质教育，推出“人文”和“科学”两大类素养课程，此前已经上线了大师课、编程课。励步推出了“艺术、戏剧、口才、益智”等课程。小猴亲子互动启蒙将以OMO模式培养学前儿童九大能力。熊猫博士推出了包括十几款APP在内的矩阵式儿童益智启蒙产品。
笔者获悉，学而思素养课程将在11月下旬正式开始寒假招生。
有专家介绍，素养课程虽然与此前的学科课程采取同样的师资队伍，但在培养能力和目标上迥然有别。比如，在培养目标上是从“高分”到“高能”，从“知识”到“应用”的转变，在教学内容上是从“深度”到“广度”，从“分科学习”到“跨科融合”的转变，在教学形式上是从“排排坐上课”到“分小组探究”，从“被动听”到“主动学”的转变。
据艾瑞咨询统计核算，2020年以素质教育为主的中国低幼在线教育市场规模达632亿元，近三年年均复合增长率达102%。如此快速的增长，让素质教育成为K12教育机构转型的首选赛道。
在北京、上海、深圳、杭州、天津等地，新东方推出了素质教育成长中心，下设艺术创作、人文发展、语商素养、家庭教育、校外托管等板块。
在线教育公司也将目光转向了素质教育。作业帮推出了小鹿素养品牌，已上线小鹿编程、小鹿写字、小鹿美术、小鹿口才、小鹿学习力五款产品。早在2018年，作业帮CEO侯建彬就表示，教育从来不止是课堂上的语数外理化生，太空的奥秘、艺术的起源、历史的传承、对未来的想象与创造，这些都值得处于黄金年龄阶段的孩子们去学习和了解，开拓视野。
开展素质教育首先要划清其与学科类培训的界限。上海某机构准备转型推出《英语阅读与表演》项目，然而专家组认为，该项目以英语语言知识的学习为目的，强调发展学生听、说、读、写的基本英语能力，并以英语词汇、语法的学习为主要内容，与义务教育阶段英语学科内容重合。同时，学生主要通过书面或口头的方式跟着教师反复操练，强化记忆英语词汇与语法。因此鉴定其属于为学科类。
教育部日前印发了《义务教育阶段校外培训项目分类鉴别指南》，要求从培训目的、培训内容、培训方式、评价方式等维度，对培训项目进行综合考量。
教育科技助力学校主阵地
“双减”落地，学校重回教育主阵地，教育信息化赛道将进入高速发展期。中金公司今年9月的研究报告测算认为，教育信息化市场规模约2000-3000亿元。
“几年前，我们就已经开启了针对第三方机构和全日制学校的智慧教育与科技服务业务。未来，我们会进一步加大对教育科技的研发投入，在支持好公司业务的同时为行业的数字化转型贡献力量。”张邦鑫在内部信中写道。
好未来在AI、直播、大数据、教育内容等方面保持着相对领先的地位。好未来于2019年获科技部批准开展建设智慧教育开放平台，旨在构建面向教育的人工智能算法能力、应用解决方案、基础软硬件体系和开源开放服务的国家教育科技创新平台。
据介绍，依托智慧教育开放平台研发的一系列技术与解决方案，接连斩获了包括CVPR 2021竞赛、INTERSPEECH 2021“非母语儿童识别”竞赛、UbiComp 2020竞赛、NeurIPS 2020教育挑战竞赛在内的十余项国际顶会技术竞赛冠军，收获100余项专利。
业内人士介绍，“双减”以来，教育信息化成为教育行业发生融资次数最多的赛道。
这个市场足够广阔。根据《2021年中国统计年鉴》，全国中小学和学前教育学校共有53.18万所，在校学生2.47亿人，教职工1972万人，专任教师1600万人。据不完全统计，2021年上半年，教育信息化行业超过1亿元的招标项目达到9个，千万元以上的招标项目更是不计其数。
教育信息化市场具体可细分为智能硬件、管理和教学软件、底层解决方案等。其中，智能硬件赛道集中了视源股份、鸿合科技、联想、TCL等多家上市公司，底层解决方案则吸引了阿里、腾讯、华为等巨头入场，在软件赛道，目前主要是教育公司参与其中。
近日，猿辅导宣布进军To B智能教育市场，即将推出面向政府和学校的教育科技新品牌飞象星球，为公立学校提供优质智能教育平台及产品，满足其教学全场景的技术与服务需求。掌门教育也依托大数据、AI技术、云计算等技术，携手华东师范大学智能可视分析团队共同打造了个性化智能教育平台。进入智慧教育服务、进校业务领域。
教育出海寻求商业创新
对于K12教育公司来说，素质教育和教育科技市场成熟，竞争主体众多，需要迅速提升竞争力，与市场格局稳定化的脚步赛跑。
相比之下，教育出海尚处于“蓝海”之中。
好未来在数年前就开启了国际化的进程，先后在美国、英国、新加坡设立了海外分校。2019年9月，好未来在美国硅谷建立了学而思硅谷分校，随后又设立了学而思网校波士顿教学中心。
但好未来的海外业务不会简单复制国内的培训业务，张邦鑫也在内部信中写道，还会包括以技术和内容为核心的新的商业模式。
这是因为好未来近年通过投资，积累了比较深厚的教育技术实力。比如，好未来入股了颠覆传统办学模式的Minerva大学，以及自适应学习平台Knewton，还与斯坦福大学合作成立脑科学实验室。
教育出海主要是教育巨头在尝试。新东方旗下的新东方比邻最近开办了海外中文教育品牌Blingo，据称是在俞敏洪的积极推动下成立，将拓展14岁以下海外华人中文教育、汉语水平考试等成人项目。
据报道，主打英语学习的瓜瓜龙，开始往中文教育领域延伸，此前它还面向在日华人、在加华人开设7天中文线上夏令营。火花思维开始教海外华人孩子思维启蒙以及拓展课。而据VIPKID旗下专注少儿中文在线教育的Lingo Bus负责人苏海峰介绍，后者承载着VIPKID转型的期许。
不过，教育出海道阻且长。张邦鑫写道，“我们将以极大的耐心推进海外业务。集团会在未来五至十年乃至更长的时间尺度来持续地建立起海外的商业模式、品牌认知和运营能力。”
家长未来如何选择
新东方、好未来等教育巨头宣布K9业务截止，也给广大家长带来了心理冲击。
毕竟，校外培训行业已存在20多年，陪伴了一两代人的成长，尤其在市场机制和服务意识下，一些校外培训机构的师资得到了家长的认同。
（山东东营一位学而思家长的手写感言 来源：网络）
俞敏洪宣布停止K9业务后捐出了8万套桌椅，甚至引起了广大家长的唏嘘，感慨新东方给企业良心经营提供了一份操作指南。
（俞敏洪呼吁新东方分校向乡村学校捐赠闲置桌椅 来源：新东方官微）
但对于家长来说，最现实的问题是如何做出选择。首先，是坚持上完秋季课程还是退费。对此，新东方和好未来再次给出了“标准答案”。两家机构都已官宣将保质保量完成用户已报名的课程服务。如果选择退费，已有家长反映，提出申请后已经按照合同“秒退”。实际上，俞敏洪曾经披露，他和张邦鑫多年前就达成共识，新东方和好未来的账上，必须存下足够所有在读学员退费的现金。
其次，以后还要不要参加学科类校外培训。事实上，学科类校外培训不会消失，只是不再成为商业模式，剥离出上市公司后独立以非营利机构身份运营。这样的好处是：一方面，满足部分学生的个性化学业需求，另一方面，为机构教师保留部分岗位，避免行业性动荡。
避免行业动荡，也是在维护教育生态。熊丙奇指出，因学科类培训机构转型、退出而被裁员的学科类教师，他们当然也想“体面”再就业，如进入体制内的学校，或者转到其他行业岗位，可是，如果再就业的渠道不畅通，适合他们的选择，就是给学生做家教。
（笔者所在的某机构教师沟通群，该机构停摆后至今拖欠员工工资，群里出现了不少寻找家教的信息。）
熊丙奇指出，在推进“双减”过程中，还存在有的地方污名化教培机构和教培从业人员的现象，这也一定程度造成机构的转型难、教培人员的再就业难，这是必须扭转的。
不过，学科类培训将被大大压减，首先是数量的压减，根据公开信息，天津、杭州、大连等地的义务教育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数量，已压减了约70%。其次是培训时间的压减，按照“双减”政策，周末、寒暑假和法定节假日将不允许进行学科类培训。
好在，好未来、新东方等机构已经带头转型，给家长和学生提供了替代性的素质类课程和科技服务，只有社会、家长、行业共建健康的教育生态，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内卷”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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