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城南旧事》上映40周年。该片1983年上映后,国内外好评如潮,被誉为“散文电影”精品,荣获第三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导演、最佳女配角和最佳音乐奖,菲律宾第二届马尼拉国际电影节最佳故事片金鹰奖,南斯拉夫第十四届贝尔格莱德国际儿童电影节最佳影片思想奖,厄瓜多尔第十届基多城国际电影节赤道奖等。不仅如此,2022年,《城南旧事》与《风云儿女》《上甘岭》《永不消逝的电波》《高山下的花环》等一起成为“百年百部优秀电影作品”,获得“新时代国际电影节·金扬花奖”。
1983年2月的《大众电影》封面,是《城南旧事》剧照。
《城南旧事》步入中国电影史经典行列,其艺术成就对于当下的中国电影有何借鉴意义?上周,“《城南旧事》上映40周年纪念观影活动暨中国化电影传统继承与发展专题研讨会”在河北美术学院举行,研讨会由中华爱子影视教育促进会、河北美术学院、北京师范大学艺术教育研究中心共同主办,数十位专家学者与会发言,观点碰撞火花迭出。
《城南旧事》电影海报。
“真正的伟人绝不会抛弃童真”
湖南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院长李琦教授首先引用了高尔基说过的一句话:“真正的伟人绝不会抛弃童真。”她说,《城南旧事》主角英子骨子里的那一种天真和好奇,道尽了人世间复杂丰富的情感;《城南旧事》作为一部经历岁月淘洗的经典之作,印证了一部优秀的儿童电影不会是仅仅适合孩子,成年人也能够在童年视角下唤起自己的童年记忆和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切的生命财富,从而来思索世界。
李琦认为,对于儿童电影来说,题材类型应该不仅仅包括喜剧,还应该包括一些内容深刻、意义高远的作品,这样不但可以提升儿童的审美力感悟力,同时也能够开拓成人市场。“为什么现在的孩子都在看好莱坞大片、日本的动漫?我们的儿童电影应该坚守艺术文化自信,谱写中国风的儿童故事。”
内蒙古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副院长张芸教授则赋予《城南旧事》两个关键词,“诗意”和“现实主义”。诗意是一种风格,是一种精神气质,现实主义是一种创作方法。她梳理了中国电影的诗意现实主义传统,认为诗意现实主义还不是一个确切的电影运动,甚至也没有形成一种思潮,它只是在某个时期内电影创作所表现出来的总体倾向和审美取舍,但是这一传统一直在延续的进程当中。
中国诗意现实主义电影传统,可以上溯到大家耳熟能详的《渔光曲》《小城之春》《一江春水向东流》,到了“第四代导演”,诗意现实主义电影达到了鼎盛,比如《小街》《巴山夜雨》《如意》《青春祭》《棋王》《人·鬼·情》,还有《那山那人那狗》,包括后来的《孩子王》《我的父亲母亲》等,都是非常典型的诗意现实主义电影。
张芸认为“诗意现实主义”电影一定要表现人性、人情美,同时一定是要有家国情怀、忧患意识,以《城南旧事》为例,电影对小说原汁原味的呈现,加深了受众对民族、对国家的感情。
张芸由此转向当下,批评当下的一些诗意现实主义电影诗意有余、电影化不足,重形式轻故事闭环,没有结构感、剧情碎片化,在剧情方面浅吟低唱、小众共鸣,缺乏大众共情的一些元素。她强调,新时代的诗意现实主义电影一定要注入新时代的人民性,在保留诗意风格、诗意审美的同时,要有人文关怀,要以温暖做底色,要在生活的质感中营造诗意。这方面,她觉得去年获得多项大奖的《人生大事》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
不要让小孩子说“大人话”
辽宁大学广播影视学院马岂停教授引用了许多研究者对城南旧事的共同评价:“满眼尽是烟火气,全无一点功利心。”他说:“我们常常想得太多,过于功利,所以电影才不会得到孩子的喜欢。”审美是“无目的的合目的性”,《城南旧事》的“无目的”,刚好达到了让观众在里面感受到家国情怀、感受到民族痛苦、感受到底层人民生活艰难的这种目的。
马岂停教授对流行的短视频非常熟悉,他表示《城南旧事》过了40年依然没有过时,甚至里面几个梗还会不断的涌现,不断地被剪到各种各样的“鬼畜”视频里,因为它真实又直白有趣。包括张丰毅在里面的几次“眨眼”,用现在流行文化的术语说就是wink,不仅意味深长而且富有童趣。
“什么是当代性,什么是不过时的东西?真正的、真实的、发自情感的无目的性的审美就是当代性。”马岂停表示。
青岛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动画学科带头人李艳英则论述了《城南旧事》的情感价值:这部电影最打动人的地方就在于情感,以人性的共通实现情感共鸣。情感是世界的通用语言,中国故事的全球化表达离不开情感的传播,电影在折射历史与文化的同时,以内在的情感共同体验为文明互鉴提供价值意蕴,以“和而不同”等精神资源助力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设。“今天我们致敬《城南旧事》上映40周年,我相信到上映60年的时候,它依然是能够跟我们情感沟通的,依然能够打动我们。”
李艳英说,《城南旧事》中,小英子跟随父母生活在老北京,她知道自己的故乡是宝岛台湾,她喜欢大海,但是她不知道怎么描述大海;保姆宋妈离家多年,因生活所迫不能回乡,不能看自己的孩子;秀珍臆想中要带妞儿去寻找父亲;这种“归乡”的执着与冲动,能够勾连起不同地域的人对家乡的一个思念,以一种视觉上的情感交流,使其完成情感的再嵌入,予以我们情感的共鸣。
中国电影资料馆馆员戚成认为:《城南旧事》有一个特点,就是去教育化,它里面没有什么沉重的说教,但是反而能更让大家感受到爱国主义,感受到里面浓浓的乡愁意味。
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教授张燕表示:回忆过去的一部电影,目的不在于仅仅回忆过去,还可以映照当下,通过《城南旧事》来审视我们中国电影现在和未来的发展。“我觉得这部电影其实也让我们去思考,上世纪80年代的儿童片是这个样子,我们现在的儿童片应该怎么样更接近我们的观众,更加具有深度,完成娱乐和文化之间的对接?”
张燕认为:其实在一段时间内,我们儿童电影创作有一些相对偏颇之处,拍的都是很低幼的一些故事,但是过于强调教化功能,让孩子说很多“大人的话”,实际上这是孩子听不懂的,也是孩子大人不爱看的,实际上是非常尴尬的。
张燕说:“我觉得在《城南旧事》这部电影里边,我们虽然看到的是一个成年人对过去的回忆,但是在整个主体线性的叙事过程里边,英子的视角是平视的,是通过她的视角去审视成人。现在要做儿童电影的创作和研究,我们应该真真正正地确立儿童本位,就是要把儿童作为中心,我们要放低姿态来尊重儿童的个性、儿童的需求、儿童的情感、儿童的爱好、儿童的生命体验,然后我们去通过这样的一个视角去拍摄他们的故事,去拍摄他们的所看所见。”
《送别》是在外国曲调里填上中国的词
北京电影学院教授刘军为这次研讨会做了总结:“我们今天已经触及到了非常重大的一些主题,讨论了中国化电影传统的继承与发展,我们的传统是我们特别宝贵的富矿,但现在开掘得不够。中国电影要眼睛向下、眼睛向远方,更加激发我们向善、鼓起生活的勇气继续往前走,我们需要这样一种文化的力量。”
在点评了《城南旧事》经典意义之后,他还补充了一个细节:《城南旧事》的主题曲脍炙人口,“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这是著名音乐教育家李叔同创作的《骊歌》(又称《送别》),其实这首歌的曲子出自美国人John Pond Ordway,原名《Dreaming Of Home And Mother》。这首歌传到日本后,日本音乐人重新填词并取名《旅愁》。李叔同先生在留学日本期间听了这首歌,又填了新词,并将歌名由《旅愁》改为《骊歌》(又称《送别》)。
刘军说:“李叔同填词了以后,把中国人的情感注入进去,就有了更加旷达的人生况味。所以,虽然我们传唱的时候还是美国人的曲调,但是有我们自己的东西进去。所以,我们要更加细细地进行梳理、研究,找到更多的视角来证明我们今天的文化建设应该往什么样正确的方向去走。”
(李煦)
【编辑:张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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