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斗哪家强？中国山东找蓝翔

值得关注的是，荣婷举报孔素英的背景是荣兰祥与孔素英离婚后的财产之争，围绕这一商丘房产，多股势力轮番上阵，甚至一度大打出手，孔素英本人也两次入刑，最近一次刑期直至今年春节前才刚刚结束。

雷达财经出品 文|张凯旌 编|深海

“挖掘机技术哪家强？中国山东找蓝翔。”这句脍炙人口的广告词，是很多人对蓝翔这家职业技术培训学校的第一印象。然而近年来让蓝翔频繁出圈的话题，却变成了家族内斗的“肥皂剧”。

4月27日，山东蓝翔技校创始人荣兰祥的女儿荣婷在多家社交媒体平台发布视频，针对其母孔素英处置商丘天伦花园小区房产一事进行实名举报。截至发稿，其在微博中的举报视频播放量已破千万。

荣婷称，孔素英此前在接受采访时称自己生活困难是为了博取同情而捏造的，其早已持有美国绿卡，在美国西雅图还有别墅，处置商丘天伦花园小区房产的目的是想将卖房款转移至国外。

对此，孔素英则回应称，绿卡是荣兰祥在2014年之前办的，别墅也是荣兰祥买的，自己在2014年后就没去过美国，现居河南商丘，“生活主要靠亲戚朋友帮助”。

雷达财经联系到荣婷，希望了解到更为详尽的信息，但荣婷却表示因为从未面对过媒体采访，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只会在自己发的视频中回应。

同患难未能同富贵

如今距离商丘房产事件最初发酵已有约8年的时间，但结果仍悬而未决，其背后有着复杂的背景。

20世纪80年代，荣兰祥与孔素英经人介绍相识后结婚，据长江商报报道，孔素英称荣兰祥年幼丧父，家境困难，连结婚的钱都是借的。两人外出创业时，荣兰祥不仅向岳父孔令荣借了500元路费，还向孔素英的四叔孔令升借了1500元作为创业经费。

进城后，两人凭借着此前在多地辗转学到的油漆、制作沙发和裁缝的技术开授培训班赚钱度日。

这样的辛苦很快换来了回报，从“天桥技校”到后来的蓝翔，荣孔二人在事业上颇为成功。一句“挖掘机技术哪家强？中国山东找蓝翔！”的广告语，更是让蓝翔成功出圈，迅速化身为闻名全国的民办职业学校。

以蓝翔为基座，二人开始进一步拓展自己的商业版图。天眼查显示，除了蓝翔技校之外，荣孔还曾先后涉足房地产开发、小额贷款、百货商店、珠宝等领域。

值得一提的是，荣兰祥曾在商丘创办了另一所技校和一所驾校，其中技校已经演变为了现在的商丘宏达技工学校，由荣兰祥的二哥荣兰胜管理；驾校则于1998年宣告关停，而如今陷入争议的天伦花园，也正是建在此前驾校的地块上。

这也是荣婷在举报文章中提到“商丘天伦花园小区房产是教育资产，不是家庭资产”的原因。据了解，天伦花园小区建成于2007年，由4栋12层住宅楼组成，共351套房子。小区的地理位置优越，靠近火车站，且是学区房。

不过，在事业如火如荼的同时，两人的婚后生活并不幸福。据孔素英所述，从1988年开始，两人曾连续六年每年生一个孩子，自己在给学生上课的同时还要养育孩子、操持家务，十分辛苦。而荣兰祥曾多次出轨、家暴自己，甚至还育有私生子女。

在孔素英看来，荣兰祥早想离婚，但由于害怕自己分财产，便一直拖着。2010年开始，孔素英多次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但法院经调解、延期后，一直未予判决。

2014年6月，荣兰祥向法院申请了财产保全，将天伦花园房产冻结查封，查封后由荣兰祥对其进行保管。此前由于手续不全，天伦花园建成后一直未销售。据后来的诉讼书，天伦花园房产价值约1.8亿元。2017年拍卖时，评估价已达4.23亿元。

孔素英称，房产被冻结后，荣兰祥曾多次带人到天伦小区看房，出于对荣兰祥卖房转移财产的担忧，自己让父亲孔令荣前去“看守”小区，这却变为了一场街头数十人持械斗殴大战的导火索。

2014年9月5日，蓝翔副校长王某某带领近百名师生“全副武装”后跨省来到河南商丘，要求孔令荣交出小区看管权。孔令荣当即选择报警并通知亲友前来，双方随后发生激烈冲突，一度引来了防暴警察。不过蓝翔相关负责人对媒体坚称，师生一行是去河南“打扫卫生”。

事后，孔素英愈发激动：“哪怕不要财产，也要讨个说法。”其开始频繁向媒体爆料荣兰祥的负面信息，而荣兰祥则选择了沉默，直至一个月后才公开否认了媒体的报道，但后续还是在重压之下承认了超生一事，并向山东省人大常委会递交了辞呈。

有报道称，2014年蓝翔生源一度降低90％，半年损失1.8个亿。

事情至此并未结束。雷达财经了解到，荣兰祥和孔素英的离婚财产分割案中，除了天伦花园外，蓝翔技校的30年收益也是一大争议点。在此背景下，财产分割的具体方案迟迟不能明晰，这也给了双方进一步采取“措施”的时间。

母女反目，孔素英已“二进宫”

荣婷近日的举报正是针对2014年这场斗殴大战后孔素英以及孔家其他亲戚的行为。

根据举报视频，2014年9月，听闻打架一事后，孔素英与荣婷即刻从美国火速返回北京，并召集了孔素英的兄弟姐妹等亲戚开始筹备卖天伦花园小区房屋的事宜。

但根据蓝翔方面发布的声明，自2014年9月2日开始，天伦花园小区即被济南市天桥区人民法院、山东省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先后轮候查封，生效法律文书号为：（2014）天民四初字第415-1号民事裁定书；（2014）天民四初字第690-1号民事裁定书；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2016）鲁01执104号、128号、129号公告；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2016）京0108执1982号协助执行通知书）及执行裁定书等。这意味着，天伦花园此时无法转让。

荣兰祥等人在2014年12月后曾多次公开明确，上述证明违反法律规定不具有法律效力，同时声明该小区全部房地产已被法院查封，没有蓝翔房地产公司盖章的销售合同均不认可。荣兰祥6名子女中的4人也在商丘日报上刊登了未同意、委托任何人卖房的公开信，与孔素英划清界限，但这均没能阻止孔氏家族对外的售卖行为。

据荣婷介绍，为了卖房，以孔素英、孔令荣为首的孔氏家族不仅借各种理由强迫荣家姐妹三人签了数百份空白卖房合同和空白收款收据，还组织带领赫书全、焦玲等人到天伦花园小区用武力将蓝翔学校看护该小区的人员强行赶出。

值得一提的是，2020年的一则消息显示，商丘市公安局在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中曾成功打掉了以赫书全、焦玲为首的涉黑涉恶犯罪团伙。

不仅如此，荣婷还表示，在占领该小区后，孔素英等人开始陆续将该小区房屋对外出售，还根据各自势力划分了卖房范围；买房人的“房屋转让合同”和“收款收据”签订日期都会被要求倒签至法院查封日期之前；很多只交几万元房款甚至不交房款的买房人也会被开出交清全款的收据，并额外打下未交金额的欠条。为的是吸引更多人住进来占下房子，造成人多势众法不责众的局面。

根据中国经营报报道，一位在2016年购入天伦花园小区房产的业主称，买房时曾看到销售人员出示了荣兰祥等人签署的证明，意为天伦花园工程项目的全部资金资产和债权债务归子女所有，证明上有荣兰祥、孔素英及6位子女的签名，落款日期则在2014年6月。该业主签署的购房合同，落款日期则在2014年8月。

在此基础上，孔素英还贿赂了商丘律师李某，并长期雇佣一批老人在小区妨碍公检法来执行房子。

从后来的事实来看，孔素英的做法不仅坑害了一批业主，也为自己引来了牢狱之灾。

2019年1月30日，济南天桥区法院在该小区张贴执行公告，以对该小区房地产进行拍卖为由，责令该小区房地产占有人限期迁出，并告知如有异议在限期内向济南中院提出。由此引发了包括上述业主在内的274名业主的异议。

最终，多位业主因拒不执行判决裁定罪等获刑。2018年，孔素英也因处置了被查封的145套房产，被山东警方羁押，最终获刑2年3个月。而荣婷姐妹三人也未能免于刑罚。

2020年4月20日，孔素英刑满释放，但刚走出监狱门口就被济南警方带走，又因同一罪名再成犯罪嫌疑人，并被判处有期徒刑9个月。

荣婷的举报中称，自己签署合同时不知情，且是在被逼迫的情况下所为。但4月28日，孔素英却回应称荣婷等人并未收到胁迫。孔素英表示，荣婷从小与父亲长大，因此受到荣兰祥影响较大，但荣兰祥仍通过起诉“将孩子和我送进监狱”，“为了达到他（荣兰祥）的目的，让孩子举报她亲妈，孩子害怕了，受到他的指使。”

此外，裁判文书网的一封判决书也显示，荣家姐妹三人中的一人表示6名子女应该都知道天伦花园被查封的事。

蓝翔帝国隐秘往事

长达8年的内斗史，让外界将更多目光聚焦在了荣氏家族和孔氏家族的对垒，而忽略了蓝翔技校本身。

雷达财经梳理发现，蓝翔的崛起，本就伴随不少争议。

“暴力和金钱，是251管理最核心的两招。”有蓝翔离职教师曾表示。

251是荣兰祥自封的代号，意指自己像河南话中“二百五”一样胆子大、不顾后果，但又比二百五多一个心眼。

跨省斗殴事件的背后，荣兰祥和他的蓝翔早已形成了遇事用拳头解决的习惯。曾有离校教师回忆称，上世纪80年代末的车站，挤满了各个技校的招生人员，彼此之间经常因抢学生而打架。“进入上世纪90年代，济南应该还有300多家培训学校，大的有50家左右，没和我们打过架的很少。”

而在蓝翔技校的学制中，也充斥着变形的盈利体系。据多家媒体报道，蓝翔职工们回忆，早期在校内开小卖部的是教师家属，荣兰祥发现其很挣钱后，便承包下来给自家亲戚经营。其宣称封闭管理是为了学生安全，实质上是为通过高价商品获取垄断利益。

更大的利益还有“转学”。据悉，蓝翔会不断对专业进行细分，让部分学生混淆概念，多次缴费。“比如你学厨师，他要把好多东西掐出来，再让你交一份钱。学生如果在里面单学一个雕刻，交3000元，但如果是转学雕刻，交1500元，老师拿100元。”

“你比如学挖掘机，可以转装载机吧，转完装载机可以转推土机，转完推土机还可以转吊车。你不转老师给你小鞋穿。”

蓝翔技校还对外宣称毕业生能够“百分之百就业”。但在内部人士看来，这一宣传存在很大水分。

从2003年开始，蓝翔一次又一次申请教育部门认证学历资格都被驳回。这意味着，其作为民办职业培训学校，不归教育部门管理，也无教育部门认证学历的资格。

连年的负面舆论下，目前蓝翔在微博上的粉丝为14.5万，抖音上的粉丝也仅有22.4万。那个曾经靠广告营销打响市场的“挖掘机代名词”，已逐渐在市场中隐没。而近年来互联网巨头对职业教育的入局，更是对蓝翔造成降维打击。

“一切我都是按照百年名校去做的。”荣兰祥曾表示，但如今的蓝翔，至少已经与“名校”一词渐行渐远。

本文源自雷达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