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新姓许,叫和子。她有一副金嗓子,特别爱唱歌。县里的鸨母看她长的好,又喜欢唱歌,便哄骗她妈妈,说知县大人托她寻找会唱歌的女孩子,为朝廷培养人才。和子也想去县城,她妈妈因家寒,想着将来孩子能出息,便答应了。
鸨母对和子倒也上心,不但请人细心教授,还精心打扮。随着年龄增长,和子不但人越长越水灵,名声也一天比一天大,很多富商贵人都想出重金梳拢她,倒是鸨母怕她伤了嗓子,只让她表演陪客,坚决不许委身挼客。
县里新来的知县也听过和子唱歌,被她悠扬婉转的歌声所打动。这位知县从长安来,知道皇宫正在招慕歌女,充实宜春院。这宜春院是专供皇帝和大臣们观赏歌舞的地方,同时还招待外邦使臣和各国来京的客商。这位知县就想,要是把和子献给皇上,他肯定能平步青云,升官发财。于是,便将她叫到跟前,仔细询问她的身世。得知她未曾接客,更是欣喜。
这个县令叫郑奕农,正是而立之年,生得五官端正、风度翩翩,他在一路护送和子到京城的途中,关心体贴,和子也看他温顺和暖、玉树临人,两人之间产生了微妙的感情,却不敢越雷池半步。
韦青是当朝的金吾将军,他的姐姐是唐玄宗的宠妃。这个县令是韦青的内亲,县令先带和子带到韦青的府里。韦青一见和子,便被她的美貌所吸引,及至听到她的歌声,更是如获至宝,连声夸赞县令是伯乐。仗着自己是皇亲便屡屡勾引她,和子也想摆脱掉风尘女子的身伤,也要紧攀韦青这棵大树。但韦青的夫人,却派了两个丫环来监视她。
韦青请来一位有名的乐工,弹奏《长命西河女》,让和子躲在屏风后听,待那人弹完后,和子便熟练地弹出了这首曲子,在伴唱的过程中还纠正了曲中错误的地方,充分显示了她过人的音乐天才。这件事情,让韦青更加欣赏爱慕她,他们两人暗渡陈仓,成就了好事。
唐朝音乐家李龟年,曾多次听过和子唱歌,指出她的不足之处,教给她正确的练声及歌唱技巧,告诉她要用心、用情去唱。李龟年常进皇宫,就趁机向皇上推荐和子,说和子音色甜美、功力深厚、金嗓子,唐玄宗听后便下旨召和子进宫,韦青很是不舍,却又不敢违抗圣旨,只得忍痛送她进宫。
和子进宫后,玄宗命她唱歌,她一开口便如黄莺吟呜、余音袅袅,如天籁之音,让玄宗刮目相看,加上高力士和李龟年在旁边推波助澜、极力夸赞,当晚,玄宗便宠幸了她。和子由烟花之女一下跃为才人,也竭力奉承。玄宗说:“朕赐你一个好听的名字——就叫永新吧。”从此,和子就改名为永新。高力士、李龟年深知后宫嫔妃争宠厉害,经常对她说:“你要以艺邀宠,切忌以色侍人,要少喝酒,以免伤了嗓子。”永新一一记下。
玄宗非常喜欢听她唱歌,每逢佳节和月朗星稀之时,便会让她引吭高歌,由著名笛师李漠为她伴奏。她经过李龟年的指导,唱歌的技能已入佳境,唱到高昂激越之处,笛膜都会被震裂。
开元二十五年元宵节,长安举行盛会,玄宗当日在五凤楼前检阅,那日聚集了数万人,黑压压一片,人声鼎沸,各地来献艺的歌声被嘈杂声遮盖,根本听不见。玄宗大怒,欲下令停演,高力士对玄宗说:“圣上,不如让永新登楼演唱一曲,或可止住喧哗。”玄宗允准。永新上台唱了一首《燕歌行》,歌声慷慨激昂,声穿云霄,台下人被她的歌声吸引,或振臂高呼,或呜咽落泪。她又唱了两首歌,跳了一段剑舞,台下观众掌声、叫好声不绝,许多人想拜她为师。玄宗很高兴,这也激起了韦妃的妒忌,趁机发难:“圣上何不赐永新一杯御洒,以示恩宠。”刚唱跳结束,喝酒最易坏嗓子,可永新又不敢不喝皇上赐的酒。
从那之后,永新的嗓子日渐衰退,李龟年劝她急流勇退,见好就收。
恰好玄宗又先宠梅妃,后又专宠杨贵妃,导致奸宦干政,朝政荒废,引发了安史之乱。趁安史大军打进长安混乱之时,永新逃出皇宫,仓惶向南奔逃。
有一天,永新在柳荫下歇息,心中忧愁,不由唱起来,歌声悲伤哀切。岸边停泊的一艘官船里走出一位大人,高声呼喊:“永新娘子!”永新凝眸望去,原来是叫郑奕农的县官,郑对她说:“我一听歌声就猜是你,没想到能在此相遇,快请到我船中一叙。”永新见到熟人,也分外亲切,当即上了船。他们互相叙说了各自的境况,郑听了永新离开皇宫后的遭遇,不由长叹:唉!都怨我呀”永新说:“大人何错之有?没有大人,我哪能进入皇宫,侍奉皇上啊!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啊!”他们本就互有情意,此次相遇,便重续旧情,男欢女爱,解了一番相思意。
官船有天泊于岳州城外,那晚,月朗星稀,郑与永新在船头饮酒赏月,郑对永新说让她唱一曲助兴,永新也不推托,展喉高歌,对月吟唱。便见一艘小船迎面划来,船上一人高呼:“和子!”到了跟前,他们一看,原来是韦青。长安城破之时,他们全家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躲在这里。
三人相见都很高兴,他们在一起畅谈家事、国事。独有永新既感到愧对韦青,又感激郑亦农难中相救,夹在他们两人之间很是为难。便对他们说:“妾本是风尘女子,蒙二位相救,难报大人恩情,就让我再唱一曲,表达我的感恩之情吧:
妾本烟花女,
恩情实难酬。
今日随水逝,
来世共白头。
唱罢,随跳入水中,一代才女顺水而逝,令人叹息、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