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减”落地，教培从业者何去何从？
文丨中国劳动保障报记者 杨勤
7月24日，中办、国办印发《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随着“双减”政策落地，北京、上海等试点地区陆续出台细则，教育培训行业迎来大变革，不少校外教育培训行业从业者受到影响。新政策下，教育培训行业从业者的现状如何？该群体有哪些转型意愿和诉求？如何有效引导和帮扶他们就业？近日，记者进行了相关调查。
现状
行业迎来大调整 从业者面临转向
“‘双减’政策来得挺突然，确实让我们始料未及。”北京某英语培训机构分校区负责人张丽告诉记者，按照新政策的要求，该培训点已经把所有的课程转移到线上，在规定的时间内排课，同时给退课的家长退还学费。对于下一步工作，她表示公司尚未给出明确规划，近20名员工仍正常上班，但还是惴惴不安。
北京是“双减”政策9个全国试点城市之一，政策落地一个多月来，高途集团、好未来、作业帮等教培企业迅速采取行动，调整主营业务、缩减招生规模、优化员工结构。8月初，字节跳动正式确认其旗下大力教育启动裁员，部分业务则直接关停。猿辅导也着手裁员，有的部门只留下三分之一的员工。
“把暑假班的课上完后，新学期排课大大减少，公司也不需要那么多英语老师了。”毕业于广州某师范大学英语专业的丁佩表示，毕业时看中教培行业跟专业对口且高薪，如今，她却很担心失业。
绘/赵乃育 数据来源/智联招聘
教培行业遭受的冲击也反映在行业求职动向上。智联招聘发布的《2021教培行业人才市场分析报告》显示，教培行业7月发布职位数比“双减”政策发布前的3月求职季下降32.4％，分城市等级看，一线城市降幅最大，为38.2％，其中北京降幅达49.3％，居全国首位。同时，7月进行求职的原教培从业者中，51.4％为离职状态，这一比例高于全平台活跃求职者的平均水平（44.7％），而且女性求职者的数量明显多于男性。
值得关注的是，尽管学科类培训机构和从业者身处“寒冬”，美术、舞蹈、编程、体育等素质类培训机构却热火朝天。被素质教育这块“蛋糕”吸引，一些学科类教培机构开始转型。记者了解到，8月底，好未来旗下儿童素质教育品牌励步就在北京举办“素质产品开放日”，戏剧、美育、益智、口才等素质教育全新产品体系首次线下集体亮相。深圳新东方素质教育培训公司将经营范围调整为艺术、体育、科技类培训、中小学生校外托管服务等项目。
中国人事科学研究院人才战略与政策研究室副主任李学明表示，伴随教培行业和机构面临的转型要求，对教培从业人员的需求也会相应发生变化。除了管理、技术支撑、后勤保障等专职岗位人员外，助教、学科运营、产品设计、软件开发等类型的兼职岗位人员也在一定程度上需要转型。受此影响，学科类教育培训人员将面临较大调整。
选择
观望还是离开？迷茫过渡期的背后
重压之下，何去何从？这个问题困扰着不少教培机构的从业者。留下或离开，似乎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选择。
从事教培工作10年的张丽把所有的心血和努力倾注在了这一行。从英语专业毕业后，她当过培训老师、做过教学管理，直到3年前独立负责公司旗下的分校区。“我对教培行业还是有感情的，这么多年所有的人脉和资源都集中在这块，我不会轻易离开这个行业。”她说，目前她还在观望中，等待公司的整体业务规划。即使接下来需要重新规划职业发展，她也会优先选择跟教育培训关联的行业。
不过，也有不少年轻人毅然离开。“8月11日我主动提了离职，上完暑期课做好交接后，这周就正式离职了。”在南京新东方从事语文培训的李璇告诉记者，虽然现在会迷茫和“阵痛”，但热爱教育事业的她发自内心地支持“双减”政策，“长远来看，这是利国利民利教育的好事。”
“教培从业者中，30岁以下群体占到七成多，行业本身流动性较强，也算是‘吃青春饭’，大家对于离开这个行业是有心理准备的。”上海一家培训机构的招聘负责人透露，最近有不少人主动离职，其中有去学校当老师的，也有到房地产、保险行业做销售的。他表示，按往年的情况，还有一部分离职者选择考公务员和事业单位。这一说法也得到友邦保险北京分公司一位管理人员的印证，在近期招聘中，该公司有近10％的新员工来自于教培行业。
“我并非找不到其他工作，只是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有些措手不及。如果匆忙辞职再找新工作，同行应聘竞争很激烈，找到薪酬与之前相当的工作有难度。”丁佩说，这也是大家感到迷茫的重要原因。
转型
调整心态和精准就业帮扶都很重要
不少专家指出，推行“双减”政策对于提高教育质量、整顿教培行业乱象具有重要意义，应客观看待当前的“阵痛”，看到其长远效果。对于教培从业者而言，无论留下还是离开这一行业，走出迷茫、积极转型、理性选择再就业岗位至关重要。
《2021教培行业人才市场分析报告》显示，7月的教培行业求职者中，期望继续从事教培行业的比例（61.6％）比3月求职高峰期（57.7％）有所提高。报告分析，一方面，政策实施初期，很多业内人士仍处于观望阶段，且对下一步择业规划较为迷茫，暂不离开自身较为熟悉的原行业并继续观察行业走势和同伴选择，是更为可靠的应对措施；另一方面，素质教育、职业教育等“潜力赛道”让业内人士对教培行业依然抱有信心。
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教授钟云华表示，面对过渡期，教培从业人员需要及时调整心态，做好自身职业规划。一方面，要转变观念。近年来，教培行业发展迅猛，工作时间较为集中、薪酬偏高，转而从事其他行业，应正视收入落差等问题。另一方面，要结合自身的既有工作经验和个性特点，主动寻找相关工作机会，提升岗位所需技能，增加通用性人力资本。
“‘双减’政策重点要减掉的是学科类教育培训，而对于以思维、体育、艺术等素质教育为代表的非学科类教育培训，政策总的态度是积极正向的。”李学明指出，素质教育将会是教培行业及其从业人员的热门方向，还有一部分经过培训后可能会走上教师岗位，或在社会上从事其他服务性工作。
他建议，政府部门应加强就业政策引导和公共服务支持力度，有针对性地开展岗位技能提升培训，助推培训机构员工转岗。
近期，一些地方政府部门和人力资源服务机构协同发力，助推教培机构员工顺利转型。
北京市人社局面向需要转岗的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工作人员，有针对性地储备了教学教辅类、技术支持类、运营职能类、市场销售类四大类岗位，并在市人社局网站“就业超市”平台开辟教培行业人才专栏、在“百姓就业”微信公众号“享·就业”栏目设置教培行业人才专区，集中提供政策解读、企业招聘、职业指导等服务内容。
同时，北京市举办了“焕新赛道筑梦明天——教培行业人才专项服务季”第一场线上专场招聘会，目前，累计参会企业达710家，发布岗位1万余个。8月27日，北京市教委举办了中小学教师专场招聘会。各区的招聘活动也纷纷启动，海淀区举行的3场教培行业人才专场线上招聘会，提供了近700个岗位。朝阳区也协调区内超过230家中小学、幼儿园等教育机构，提供就业岗位800余个。
许多人力资源服务机构也积极响应政府号召，为教培人员转型提供有力支持。智联招聘表示，已在服务平台内架设“线上空中双选会”专场，目前活动专栏共集纳优质知名企业近13000家，累计提供优质招聘职位数超10万个，招聘岗位79万多个，广泛覆盖教培行业各类人群。前程无忧储备教学教辅类、技术支持类、运营职能类、市场销售类四大类岗位8万余个。中智北京承办了“教培行业人才直播带岗线上专场招聘活动”，不少企业代表来到直播间推介岗位，招聘各科目讲师、院校市场拓展经理、院校关系维护、助教、大客户经理等多个岗位人员。
最近，李璇面试了一些编辑出版、品牌宣传类的工作。她说，等到明年春季各类学校的教师招聘启动后，她会找机会进入学校工作。
（部分受访者为化名）
编辑丨邱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