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新:曼陀铃酒吧及阴影往事
原创: 魏新 魏道泉城
一
1998年,学校举行了一场卡拉OK比赛。我来自县城的发小老武凭一曲《晚秋》,荣获三等奖。
这更多是对他台风的鼓励,他善于模仿刘德华,摆腰款步,频繁互动,看起来颇似毛宁。为办好那次比赛,学生会主席到处拉赞助,跑遍学校周边,搞到各种兑换券。我是比赛的主持人,赛后,领了一张价值二十元的咖啡卡,名片大小,盖着曼陀铃酒吧的红章。
那是我第一次去曼陀铃,在山师东路的中段,忘了二十元是一杯还是两杯咖啡的价格。除了用劵兑换,我什么也没敢点。昏暗的灯光总让我觉得是黑店,墙上的涂鸦仿佛鸳鸯楼上“杀人者,打虎武松”。酒吧人不多,能看见几个长发的小伙子走来走去。当时我和一个女孩一起,内心忐忑,又故作镇静,端杯子的手微微打颤,咖啡没喝出什么味道,就慌忙走了。
那时,我对济南的摇滚乐队也不了解。记得一名大学同学刚买了盘面孔的《火的本能》,边听边说,济南搞摇滚的都吃不上饭,有点钱就去扎啤摊,空腹一气儿喝五杯,顶晕了拉倒。
我专门去听过一支济南本土乐队的演出,具体地点想不起来了,是一个地下室,可能是音响的问题,主唱的声音很小,在震耳欲聋的鼓声中,就像蚊子在哼哼,根本听不清唱什么,让我不由感慨:看来,空腹喝扎啤确实伤身体。
我至今也不知道这支乐队叫什么名字,虽然给我留下了摇滚的阴影,但应该不是当时已小有名气的阴影乐队,他们当时已经出了单曲,其中有首《生命中的阴影》,里面描写了曼陀铃花,象征着美和死。曼陀铃酒吧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曼陀铃酒吧,是阴影乐队和济南结缘的地方,更是这座城市一段光阴的影子。
二
阴影乐队是在河南一座小镇成立的,那应该算得上典型的工业移民小镇,由一个采油厂,聚集了天南地北的石油人,他们和家属、子女占据了小镇最多的人口。通常,这样的地方普通话环境好,人们的视野相对开阔,和原住民存在天生的文化隔阂,或许,这是让那几个年轻人摇滚起来的原因之一。
小镇便宜的物价也支撑了乐队最初的生活。羊肉串一毛钱一串,直到2006年,有摊主帖出告示:私自降价,死全家。才坚挺到两毛钱一串。
乐队最初的名字不叫阴影,好像叫过“僵硬”等等,那些年,几乎所有的乐队都要取一个冷冰冰的名字,来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当然,名字经常改,比如成立一年后,阴影乐队吃不上饭,被赞助了三箱宜康牌速食面,更名为“宜康重金属摇滚乐团”。
贝斯手北川的回忆录中,在河南的日子窘迫而又魔幻。比如他们为了买磁带,想尽办法挣钱。有一次,听人说王八很贵,就去农村称了几斤火药,根据007系列小说里的描述,自制了土炸弹,准备炸王八致富。他们先是在家门口的臭水坑试验,爆炸成功后,选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兴高采烈骑着自行车,带着土炸弹,装备得像塔利班成员那样,去附近的沙河炸王八。到那里后,发现河岸边漂满死鱼,一扛锄老头告诉他们:前两天有人来过,先电击,又下毒,现在水里王八毛都没有。
在绝望中,他们在水坑里引爆了带来的所有土炸弹,水浪腾起半空,如同青春在死水中咆哮。
1995年,这几个年轻人进了北京,穿着皮夹克和黑军靴,留着长发,吃着方便面,靠冬贮大白菜解决温饱,凭豆豉鲮鱼解馋,日子清苦,理想不灭。一年后,录了《生命中的阴影》等三首单曲,被收入到一些合辑里,比如《非常摇滚》、《摇滚特快》、《摇滚工厂》等。
如果,那些歌早出几年,可能就赶上了中国摇滚最好的年代。黑豹唐朝,魔岩三杰,从工体到红磡,摇滚乐队在离主流一步之遥时,遭遇了世纪末的寒流。几乎一夜之间,再没什么让人记住的新的乐队。摇滚乐在中国的短暂辉煌,仿佛一个人流医院的广告:开始了吗?不,已经结束了。
或许,再晚些,也会有不同的命运。几年后,汪峰就离开鲍家街,开始“飞得更高”,生命得以怒放。许巍也不再“两天”,既可以唱佛系的“蓝莲花”,每一刻也都崭新起来。再晚几年,就到了一地民谣的时代,他们音乐里的苍茫和空旷,兴许就有了广阔的出口。
但,这些假设并无意义。当时整个唱片行业日渐衰落,创立了北京汉唐唱片公司的黄燎原也只能靠写各种艺术评论谋生,他的公司在西黄庄,阴影乐队经常过来,每次开饭时,都躲在企宣张敏的屋子里。张敏假装一遍遍去厨房加菜加饭,拿回屋给他们吃,做饭的阿姨一度觉得张敏一定有病,这姑娘也太能吃了。
小毛(左)和北川(右)在北京地铁口
汉唐唱片公司散伙前,黄燎原带着公司的几名企宣出了本《中国流行音乐十年》,摇滚乐部分是张敏写的。那时,公司里的员工纷纷自谋出路,有一位在西单开了家乡谣酒吧,还有一位也开了非常火爆的民谣酒吧,聚集了很多当时境遇和阴影乐队相仿的歌手。阴影乐队在张敏同事开的酒吧里驻场,算是站住了脚。有一天,酒吧来了一名陌生的年轻人,鼓起勇气上台,唱了一首歌,被老板指着说:这是谁?赶紧下来!太难听了!
张敏和阴影乐队来济南开了曼陀铃酒吧后,这名年轻人常来演出。直到他和另一个叫胡海泉的年轻人,成立了一个组合,来得次数就少了。
三
开曼陀铃酒吧是张敏的提议,她觉得如果在济南开一家现场演出酒吧,应该能火,于是游说阴影乐队一起。他们立下志愿,在济南最多待两年,攒够了一张专辑的钱,立刻回京,继续音乐梦想。这件事张敏并未食言,还倾其所有,给吉他手小毛买了一把在当时很昂贵的Gibson。
小毛和张敏在北京就开始恋爱了。他们在“95中国首届“不插电”音乐会上相识,当时张敏有首原创歌曲,叫《我要是个影子该多好》,和阴影乐队影影相应,有情人终成家属。
张敏(右一)和阴影乐队
因此,阴影乐队里,小毛最早来到济南,他们一起把酒吧操持出了模样。过程也相当艰辛,因没钱装修,只好去偷隔壁工地的砖头水泥,墙上的画和铁艺是山艺美术系的学生义务来画的,那些学生如今好多都已扬名立万,比如雕塑家李富军、设计师王建宁、周平等等。
这些年,因为经常在第二场酒遇见,我对王建宁最熟悉,他设计了济南很多的餐厅,比如:小广寒电影院、和彩日料、巴山夜雨、柿子树下、果然、天镜园等等,风格各异,情怀始终。原来,他学生时代还在曼陀铃练过手。
张敏做曼陀铃酒吧的经理,太适合不过,她比《武林外传》的佟掌柜还要精明干练。酒吧分工也很明确:小毛和主唱先明负责演出,同时搬运酒水和打扫卫生,北川是吧台服务生,负责打酒、开酒、洗杯子,演出时段上台弹贝司。
阴影乐队在曼陀铃酒吧现场演出
因为张敏在唱片公司工作的结缘,曼陀铃酒吧常请歌手从北京来驻场,比如民谣歌手钟立风,万晓利、杨嘉松等……2000年左右,我最后一次去曼陀铃,那晚满文军过来,他刚因《懂你》火遍大江南北,在酒吧唱了好几首,后来还抱着吉他,自弹自唱了一首周华健的歌。
在那个年代,曼陀铃的艺术气息浓厚的让人惊叹。艺术家、音乐人、诗人、导演,在曼陀铃你来我往。油画家阎平就住在曼陀铃楼上,偶尔到酒吧坐坐,高氏兄弟也常来。曼陀铃的常客里,还有彼时的山影职工孔笙、孙墨龙,如今引领着中国电视剧市场的正午阳光团队。
曾经在山东做电台主播的杨樾,在曼陀铃里开过一个卖唱片的货架,卖的都是当时国内和全球最新锐的唱片,比如左小诅咒和陈底里的唱片,比如天场乐队唯一的一张唱片,还没红的Beck和Prodigy的第一张唱片,全是海外原版CD,进货价都要120一张,因为太贵,所以几乎一张也没卖出去。后来,他和朋友联合开了天音无限,堪称山师东路上的音乐坐标。
1998年世界杯期间,杨樾连续一个月在曼陀铃看球,每次天快亮了,就和阴影乐队把酒吧的桌子拼一拼,躺上面睡到中午。他记忆最深刻的是1999年的一天,正在曼陀铃喝酒的他,忽听得外面山呼海啸,周围几个大学的学生都冲出来了,敲脸盆,敲塑料桶,那天,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印象中,那也是学生最后一次被默许上街。
曼陀铃酒吧每天还聚集了形形色色的醉鬼。有一位大哥,连续来喝了几晚,喝着喝着,突然从衣服里掉出一个尿袋,原来他在附近住院,忍不住偷跑出来泡吧。当然,也有喝多了闹事的,有时,阴影乐队也不得不自卫,大家都挂过彩,进过派出所,小毛还被打断过鼻梁骨。当时,有的客人还经常见义勇为,比如有一身手不凡的好汉,几次帮酒吧主持正义,出手相助,他太喜欢曼陀铃了,后来曼陀铃停业,他觉得实在无处可去,干脆在济南开了一家同样带演出的酒吧,就是今天的班卓。
四
十几年后,我认识小毛时,他早就摆脱了窘迫的生活,拥有自己的音乐工作室,在自己家的地下室,里面摆满了国际一流的各种设备,有天我喝多了,在他那儿敲着鼓胡吼了几句。他也喝了不少酒,但是说什么也不唱,大概是专业音乐人对自己的要求总是很高。
有一年我们一起去河南,晚上到开封的夜市,他走进一家小超市,买了一瓶八十多块钱的酒,递过一张百元大钞,用河南话说:“甭找啦。”潇洒地转身而去,消失在灯火阑珊处。
那天最后还去KTV唱歌,刚关了灰姑娘的三哥专门给小毛点了首他曾经的单曲,一电视屏幕里,放着简陋的动画,一切恍若隔世。
那首歌是小毛后来成立深蓝乐团的专辑主打歌《2月14》。曲风清新脱俗,有淡淡的忧伤,据说也曾传唱一时:
我想可以抽完这支烟就忘记;
我想可以喝完这杯酒就忘记;
我想可以听完这首歌就忘记;
我想可以不闭上眼就不想起……
五
主唱先明和贝斯手北川第一次来济南时,小毛请他们在贝林酒店吃饭。说是酒店,其实很小,就在曼陀铃酒吧对面,一人一份米饭,一块把子肉,又炒了盘苜蓿肉,吃得很带劲。那时他们饭量大,曾把一家原本米饭免费的湘菜馆吃得挂出“米饭一元”的牌子,还在湖山路吃得逼厨师放大招,在皮蛋豆腐上猛撒了一把粗盐,用以延缓他们吃的速度。
他们也接过一些外地的演出,记忆似乎都和吃有关。一次在广饶,一次在保定,同是盛产驴肉的地方,因此被戏称为驴肉巡演。
广饶演完,主办方给提溜了三斤驴下水。到了保定,早上起来吃了一堆驴肉火烧,大家一致称赞超过广饶驴肉。
他们还请田震的御用词曲作者杨海潮吃牛肉面,在山师东路靠近和平路的一家三江源,杨海潮吃了那里的牛肉拌面之后,誉为天下第一,后来专程从北京来吃。再后来,面馆搬家,下落不明,有次在历山路的一家面馆,北川一口带着辣椒油的面汤下去,就断定那里和当初那家三江源有血缘关系,一问果然如此,只是当初的老板回了化隆。
在曼陀铃,北川和先明也陆续陷入爱情。
通常来说,摇滚乐手的爱情不会那么稳固,阴影乐队似乎例外。
北川在济南的爱情是从办吉他培训班时开始的。当时为了尽快攒够出专辑的钱,他们打算办培训班挣外快。乐队写了几张招生海报,去附近的大学到处贴,据说小毛因为贴海报,差点和山艺的保安打起来,就这样,前后不过招了六名学员,其中有一位,是北川如今的妻子。
首届曼陀铃吉他培训班毕业照
2004年4月9号,北川和妻子从婚姻登记处出来,先明请他们俩去回民小区,吃了顿串,算是婚宴。去之前拍了张照片,前面是先明,北川在后面,相机遮住了脸。
说起来,北川的妻子还是我师姐,比我大四级,当年至少也算“系花”,个头似乎比北川还高(其实没有,只是气场强大)。虽如今经常拍出神似老狼的照片,但并不影响她曾经徐静蕾一样的气质。据说她对北川管控极严,动不动就家法行事,所以北川常借酒浇愁。其实,师姐对北川出去喝酒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冬天别躺街上,夏天别躺快车道。北川已经很久不躺了,因为年龄大了实在不好意思。
另外,师姐还是才女,策划出版过许多书,我那本《吃了吗》就是她责编,发布会之前,我们只在签合同时见过一次,当时她带了北川的诗集给我,用A4纸打印装订的,看似简单,却非常别致,诗很冷:
食欲的形状
在货站的隔壁老板
正在盛面汤
那些蒸腾的雾气
在门口搞出一团团食欲
网上搜北川的诗,显示全是汶川地震时的诗,写北川的,不是北川写的。
有天下午,曼陀铃酒吧还没有上客,乐队打扫完卫生,正在闲聊,进来一个漂亮女孩,要了杯茶,靠墙坐着,说是山大的,在山师东路看见电线杆子上的曼陀铃酒吧拐弯小箭头,临时起意,进来瞧瞧。乐队里先明最能聊,看来了博学的大学生,大家就派他出马。聊着聊着,茶不喝了,改喝青啤小棕金,几瓶后,女大学生发现自己没带钱,就打电话给他哥,他哥过来结了账,然后提议出去喝扎啤。后来,女大学生嫁给了先明。
那天来结账的,先明未来的“大舅哥”堪称传奇人物。相对乐队成员,“大舅哥”当时算是“大款”,结识后,常请客吃饭,通常在贝林,连吃带喝一百块钱之内就能搞定。乐队再次进京前,“大舅哥”在和平路的老乡村摆海鲜宴送行,为营造更好的聚餐氛围,乐队商量好,从头天中午开始就没进食,忍到第二天中午,奄奄一息来到老乡村,一道道海鲜端上来,一箱箱啤酒启开盖,众人纷纷举杯痛饮,很快掀起一个又一个高潮。喝到黄昏时分,通知厨房把中午菜单重炒一桌。
阴影乐队酒量最大的是北川,北川和“大舅哥”酒量的差距,大概是小毛加上先明。先明最不能喝,经常被讽刺说用瓶盖喝啤酒正好,或用根筷子蘸点啤酒就能醉。当然,在“大舅哥”频繁的组织下,后来先明酒量有了剧增,有一天竟然喝光了一瓶啤酒,为此,“大舅哥”又专门设宴庆祝。
“大舅哥”(左一)和阴影乐队
去曼陀铃之前,“大舅哥”对中国摇滚并不熟悉,平常听欧美流行乐,以及罗大佑等。乐队有时翻唱欧美歌曲,很多单词不懂,“大舅哥”就帮着翻译。乐队的人并不知道“大舅哥”从事什么,直到有一天,“大舅哥”说自己拿到奖学金,要去美国读博士了,北川才恍然大悟,原来“大舅哥”不是山师东路的混子啊。
后来,我和“大舅哥”认识了好几年,也说不清他的专业。为写这篇文章,我给远在美国的他发微信,才大概搞清楚,他研究的,是在人大脑植入芯片用来恢复或增强记忆的科技。我听了有点后怕,因为有次他回济南,我们在一个胡同里练摊,我说我能记住94年世界杯所有比赛的比分,但上届世界杯的冠军竟然想不起来。然后他拿着铁签子,盯着我的脑袋看了半天。
六
阴影乐队再次去北京,录了专辑《一斤理想》。
但是不久,就解散了,因为,靠音乐无法维系生活。小毛回到了济南,和张敏一起经营曼陀铃酒吧。先明暂时留在了北京,和女朋友继续恋爱。北川开过网吧,写过小说,做过木匠、图书出版、杂志执行主编,职业奶爸等等,友谊,爱情和曾经的音乐一直保存至今。
曼陀铃酒吧一直开到2002年。有两个特别有钱的曼陀铃常客,非要把酒吧买下,张敏和小毛当时正好要去做别的事,就把酒吧卖给了他们。他们经营了两三个月,发现完全失控,又非要把酒吧免费还给张敏,张敏又被迫经营了一段时间,曼陀铃终于和那个世纪相交的时代一同划上了句号。那样的酒吧,在这座城市,已不会再有。因为,那样的人,已渐渐老去,那样的时代,已不再。
那个时代的济南,其实还是挺摇滚的。1997年的的春天,山东建工学院曾有一场济南本土乐队的演出,当时,几乎全部济南有名的乐队都参加了:本能,黑冰,同志……那也是阴影乐队在济南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演出,现场气氛热烈,颇有音乐节的感觉。可惜,我没有看过。
或许,济南这座城市并不需要摇滚。包括流行音乐,似乎也很难发芽。许多年前,黄群和黄众兄弟的《江湖行》一度成为城市民谣的代表,上了央视《东方时空》的音乐电视栏目,只是后来他们都离开了音乐圈。这些年,偶尔在酒桌上遇到黄群,作为一名编剧,他说对于在台上那种“表演唱”的感觉,他一直不习惯。
今天看来,《江湖行》的歌词写得依然很好:
沿着一条乡村到城市的路,
看到一片光明和飞扬的土。
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出了很远,
回头再也不见家的炊烟——
阴影乐队的成员已不再年轻,但是,年轻时的事更难以忘却。比如那次炸王八之后,过了很久,北川去先明家闲坐,偶然从他床底下扒拉出一个巨大的土炸弹,竟然是炸王八剩下的,当时他们全吓出一身冷汗,幸好大家从不抽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那天正好是元宵,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土炸弹当烟火放掉。于是,他们把土炸弹拿到野外,放在一个高岗上,接通电源,砰的一声,土炸弹从中间炸开,发出闷响,同时,燃起一团巨大的橘红火焰,在冬夜里,看起来如此绚丽……
感谢北川、大胃、张敏、宋东、杨樾、小毛、三哥等朋友对本文所提供的帮助,愿这些文字可留住那段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它们不是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