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馨饰演“白素贞”
封面新闻记者 荀超
身着绣花白袍，头戴华丽凤冠，化着吊眼红唇胭脂，伴随着优美的唱腔……女主角扮相艳惊四座。“气派官生”“风流潇洒”“贩夫走卒”三种不同类型的文生，身着颜色各异的戏袍悉数亮相，戏迷们连连叫好。这是青春版实验川剧《离恨天·审》舞台上的几幕。
这些令观众拍手称好的人物形象和服装设计，出自于一位年轻姑娘之手。她就是生于1998年，台前做过川剧演员，现从事幕后工作的成都市川剧研究院青年化妆师陈兰馨。
陈兰馨（图据本人）
在接受封面新闻记者专访时，陈兰馨直言：“把别人打扮得漂亮，也是一种成就感。我们应该在保留传统艺术精髓的基础上守正创新，做适当改良。在这个看脸的时代，希望能从川剧演员的扮相上，吸引到观众的眼球。”
因“美”爱上戏曲
机缘巧合成为川剧演员
21世纪初，电视成为人们娱乐方式之一，央视针对不同人群推出各类频道，少儿频道深受儿童喜爱，陈兰馨却是个例外。《梨园擂台》《空中剧院》《九州大戏台》……反而是戏曲频道让她看得津津有味。虽然那时她年纪尚小，看不懂剧情，“但我觉得那些台上的漂亮姐姐好好看，亮晶晶的。”一颗“亮晶晶戏曲美”的种子在陈兰馨心底埋下。
陈兰馨（图据本人）
陈兰馨14岁时，机会不期而至。彼时她在成都九中读初中，得知成都市川剧研究院开办的“川剧娃娃班”正面向全省招收学生，陈兰馨没有任何迟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参加了考试。凭借协调的身段和较好的音准，陈兰馨成功考上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这都是命。“我从小学开始，就学了古筝、古典舞以及其他国风的东西。”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她心底川剧的种子开始萌芽。
进入川剧学校学习后，陈兰馨更真切地感受到川剧的魅力。“川剧的唱段和身段都特别有意思，跟我们平时唱歌跳舞完全不一样。身段里的每一个指法或眼神，都代表着不同的动作，就觉得很有趣。”有趣之余，是基本功的苦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抵胯横叉、摸爬滚打，撕心裂肺的疼痛已是家常便饭。好在陈兰馨天生韧带柔软，身体的苦能够忍受，难的是忍耐看不见头的训练。“每天都一样的话，就觉得有点枯燥。”说是这样说，陈兰馨对戏剧的热爱只增不减。
历经两年学习、沉淀，在川剧班最后一学期，陈兰馨迎来正式亮相舞台的机会。“那时，单位排了一个大戏《尘埃落定》，我们几个学生去演里面的群众角色，那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上台。”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剧本中各种“配角”“龙套”，陈兰馨都当成重要人物去塑造。甚至在统一排练结束后，回家后的她依然会继续“加练”。
“等真正首演的时候，看到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回忆起首次登台，陈兰馨笑言，“即使在台下练得滚瓜烂熟，但上台的时候还是很紧张，就害怕走位或者动作记错，感觉比主角还紧张。”
陈兰馨
首演之后，陈兰馨又跟着团队到各地巡演，一个月下来，积累了丰富的演出经验。同时也让她对川剧、对角色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每个剧目就是一个具体的故事，作为演员，可以体验剧中不同人物的不同故事，体会她们心境，感知多样人生。尤其当演出经验多了、上台多了之后，我还会去跟着其他人学对方的唱段，去揣摩人家为什么要那么演，一点点进步。”
陈兰馨饰演“扈三娘”
从台前到幕后
用化妆艺术展现川剧美
跟很多年轻姑娘一样，陈兰馨喜欢研究化妆。“我妈妈都说我从小就很臭美。”在学校期间，除了练习和演戏，她对川剧扮相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又一次机缘巧合，陈兰馨跟剧院领导聊起了自己对化妆的兴趣，“领导鼓励我去试试！”加上正好有化妆老师退休，陈兰馨顺势“转岗”，并在前辈的指导下，开始为同事们化妆。
陈兰馨（左）为演员化妆
从幕前光鲜亮丽的川剧演员，到幕后默默无闻的戏曲化妆师，陈兰馨从未觉得有心理落差，她坦言：各有各的好。“我在幕后也不只是化妆，还有服装设计、造型设计等，戏曲妆造包含的东西特别多。而且，这是一个可以让演员和角色变美的工作，把别人打扮得漂亮，我很开心，也非常有成就感。”
在陈兰馨看来，川剧并非简单的“一桌二椅”，“川剧拥有丰富多样的种类，我们现在也在守正创新，创排了很多新编戏，包括现代戏。每一个戏的角色装扮都是不一样的，每一个角色都有独特的妆容和扮相，妆造的趣味性也特别强，蛮有意思的。”
陈兰馨介绍道，川剧行当多样，每个行当的妆容和造型也非常讲究。“比如旦角，细分还有花旦、闺门旦、青衣旦、正旦、奴旦、泼辣旦、鬼狐旦、摇旦等。花旦是比较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妆容上会更可爱一点，头饰更偏少女。青衣、闺门旦会比较沉稳，颜色搭配更偏粉色、蓝色这类比较优雅的色调。而且闺门旦一般都是小姐角色，就一般不会有刘海。”
著名川剧表演艺术家陈巧茹《卓文君》造型，陈兰馨妆造。
对于扮演媒婆等角色的摇旦，陈兰馨的妆造会较为夸张，“比如头饰要歪着戴，看起来不是特别正经的感觉，比较有趣味性。”关于老旦、老生，陈兰馨也有自己的理解，“粉底的颜色会偏黄一点，发髻也会更符合老年人特点。如果说角色很老的话，我们还会用白色或者灰白的颜色来做发髻。”
川剧《燕燕》男主角“李维德”的扮相，陈兰馨妆造
著名川剧表演艺术家晓艇《归舟》造型，陈兰馨妆造。
作为一名年轻川剧化妆师，陈兰馨在妆容设计上，也更偏向现代审美。如2021年首演的新编川剧《医·生》，陈兰馨首次担任造型设计师。“像对剧中的鬼魅幽灵‘无常’这个角色，我们运用了挑染技术，给男生接了发片；脸上根据传统戏曲的阴阳脸脸谱进行改变，以现代方式画了传统和现代结合的阴阳脸，反响还不错。”
川剧《医·生》妆造，陈兰馨设计。
每次为演员化完妆后，陈兰馨都会在马门侧幕看他们的表演，“我主要是盯演员的造型，只要哪里有点小问题，还能及时调整。其实，现在也是看脸的时代，演员上台，观众先看见他们的脸，再听见他们的声音。演员站在台上，不开口就已经很漂亮了。所以川剧也是一个有视觉冲击力的艺术，希望戏曲演员可以因为扮相，就能吸引到观众的眼球。”
“守正创新”是工作信条
未来想尝试服装设计
拍底色、走湿红、定妆、刷干红、画眼线、上口红……川剧化妆的步骤多、花样多，化妆师要做到多而不杂、富而不乱，这些非常考验化妆师的基本功。川剧演员出身的陈兰馨，虽是“半路出家”的川剧化妆师，但早在此前的耳濡目染中，她就开始慢慢摸索化妆路径。正式转到化妆岗位上后，陈兰馨又在市川剧院前辈的指导下，走上川剧化妆的“正轨”。
陈兰馨为著名川剧表演艺术家王超化妆、造型
“川剧讲究‘传帮带’，化妆也不例外。传统艺术需要传承，我们年轻人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学习、去接受最传统的东西。然后在传统的基础上，加入现在审美，让更多人关注川剧、了解川剧，再爱上川剧。”“守正创新”是陈兰馨的工作信条，“我们首先要先传承这些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文化精华，在此基础上做适当改良，做一些更符合年轻大众爱好的改良，但是一定不能忘了本。”
喜欢穿旗袍、汉服的陈兰馨，生活中也和其他年轻人一样，爱逛社交平台、旅游、打游戏、看电影等。但工作起来，她则变成了另一种状态，认真、执着，“能够从事一个自己喜欢的工作，真的非常快乐，每天上班我都很快乐。”未来，陈兰馨还计划学好服装设计，担纲大幕戏的化妆造型和服装造型。“我们这一行，有了更多的经验和沉淀，做出来的东西就会能越来越好。”
（周馨钰对此文亦有贡献）
图据受访者
海报设计：刘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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