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漫长的告白》导演张律:拍电影,是寻找“知音”
澎湃新闻记者 陈晨
8月12日上映的电影《漫长的告白》,原名叫《柳川》。导演张律喜欢以地名来命名他的电影,《重庆》《豆满江》《庆州》《福冈》,地理空间会成为某种一段故事发生必然的催化剂,空间里蕴藏的历史和情感会在张律镜头下的人物身上勾连出一种浑然天成的宿命感。
十年前张律初到柳川,有一种恍惚的直觉,说这个叫柳川的地方,是不是在等一个叫柳川的姑娘。于是电影里就上演了一场倪妮饰演的阿川在柳川与她过往人生息息相关的两个男性重逢后的小插曲。暧昧模糊的情感夹杂在往事的沉疴中,苦中作乐得化作了轻盈与洒脱的样子。
《漫长的告白》海报
导演张律过去长居韩国教书,于国内影迷而言,有点传奇。39岁才触电拍自己的长片处女作,去韩国拍片是受大导演李沧东之邀,合作的演员是文素丽、朴海日等韩国国宝级的演员,演员们常常零片酬追随着他。还有他的电影一看就极为自由且成本很低,却一部部地都成为海外电影节的常客,从第一部短片《11岁》入围威尼斯短片竞赛单元,此后的《唐诗》《芒种》《豆满江》《庆州》《春梦》等影片在柏林、釜山、洛迦诺、鹿特丹、温哥华等多个电影节收获颇丰。
他电影里的人,似乎总是漫不经心游离于一个个空间和一段段微妙的关系中,漫不经心的对话串起乡愁、漂泊、回忆、身份认同等一以贯之的主题。他的电影里有大学教授这样的知识分子,也有底层的脱北者和性工作者,但状态都是一样的游离不定,无论是闲庭信步的品茗(《庆州》)、压抑生活中咏叹的诗句(《春梦》),抑或缱绻在男欢女爱暧昧言语中的国仇家恨(《咏鹅》),看张律的电影总会有一种梦游般的恍惚感,没有大开大合的戏剧性冲突,即便深藏着极为尖锐的矛盾,终会导致极为惨烈的结局,过程都会在生活化的质感中自然发生。
张律
他学文学出身,成为导演之前,是作家、学者,任教于延边大学中文系。但他避讳将电影与小说置于同一个探讨范畴中。“电影出现的时候不是为了讲故事,是让你看到银幕上火车开进来。”于是看张律的电影,就是去接受那些眼前时空中发生的事,理性上也许无法被直白归纳出一个明确结论,但似乎也能和某些生命体验结成秘而不宣的共识。
《漫长的告白》是张律自2007年《重庆》后再度回归华语片的创作,他保留了极为私人的自由的创作方式。没有明确的剧本,根据演员量身定制角色,在现场根据空间临场决定机位和调度。一个独属于张律的创作“秘诀”是,每场戏开拍前,他会清场,独自在现场呆上10分钟,在那段时间里想象一场戏发生的样貌,人物的状态和导演的捕捉方式,十分钟后,他会用演员的身体去验证他的直觉,让一切“舒服”地在空间里面发生。
当然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比如他和国内的制片公司都不熟,连演员也不认识几个。在韩国时,他常常是给演员们打电话,问几位有没有时间,能凑到一起的话,定了演员才开始写梗概和大纲,“片场口头说说就开拍了”。因为有国内的制片方和资方,为了要对他们有交代,一开始张律就出了一个比他自己以往拍片更明确的剧本,“当然只是一个方向,我心里想的是具体的拍的时候再说”。
导演张律与女主演倪妮
女主角是选角团队推荐的,张律看过《金陵十三钗》,认可倪妮的演技,又在见面聊天的半个小时内确定她是自然随性的人,就定下了她。另外两位男主角张鲁一和辛柏青也是别人介绍来的,张律分别用几个词形容了三位主演在片场的感觉,倪妮是“洒脱、帅气、王者风范”,张鲁一是“哀愁、美丽、静水流深”,辛柏青是“妖娆、风情万种”,模糊了男女的性别界限,也打破了大众对于这几位演员的固有认知。
以和不同国籍的演员合作的经验来说,张律认为国内的演员同样是丰富和敏感的,尽管没有机会在开拍前成为朋友,但开机之后,张律从他们的松弛与舒适中找到他一贯拍电影赖以依凭的信任感。演员的“用脚投票”是他通往情感和语义传递的第一步。
他的电影好自由,河流行舟上关于乌鸦的对话,是换镜头和电池间隙,倪妮和其他人说起自己在西藏看到乌鸦打架的经历,被他偶然听到,记下来现改的台词;张鲁一、辛柏青扮演的兄弟俩喝酒时,中野良子扮演的居酒屋老妇人和他们的对话,女人要“活得像玫瑰一样绚烂”,是中野良子在日语翻译传递过去的语义里自己谈起的感悟;阿川住的民宿的客厅,也和原本设计的样式并不一致,因为是免费提供的场地,主人家不同意动,张律就在台词里加上一句,“我父亲的遗言是不要动,保持原样”,让略显“不合适”的场景反而有了和人物之间更为深邃的情感连接。
《漫长的告白》剧照
不久前闭幕的FIRST青年电影展上,张律担任今年训练营的导师。训练营的青年导演们要在三天里完成一部短片的拍摄,因为疫情管制的原因,几乎每个剧组都突发状况频频,而这位极为擅长“随机应变”的导师,无疑给年轻人上了极为实用的一课。“所有的设计,最终要说的是情感,其他的我就很自由的。抓住情感,其他的部分就不容易乱。”
但这情感,也没有那么明晰。《漫长的告白》有着漫长的时间跨度,年少时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经过时间洗礼,依然是暧昧不清和剪不断理还乱的粘稠。有个说法是,其实张律大多数的电影都可以叫“漫长的告白”,时间本不可见,作用在具体的人身上,都化作具象的行动和痕迹,一个眼神、一杯酒或者一段舞蹈,是成年世界里多少欲语还休的恋恋不舍与心有不甘。
《漫长的告白》预告海报,当时电影片名叫《柳川》
点映上映前,豆瓣条目的讨论区有一个话题叫做“抖音正在杀死这部电影”。那时候《柳川》被改名《漫长的告白》,一开始定在七夕档,在短视频平台上被打上“陪你补上遗憾”“表白树洞”“你的幸福里没有我”等标语,营造出一种商业爱情片的假象。
拍电影20多年,张律第一次在院线里面见大众。可见影迷们为他操心。他自己倒是佛系得很,“电影拍完,就和导演没有关系了,如果一直关心它的反馈,创作者就会焦虑。”张律一直主张,一部电影拍完,导演就应该进入下一部的创作。甚至下一部电影什么时候创作,也并不比明天吃什么这样的问题,来得更重要和严肃。
他当然知道自己所注视的那些情感中暧昧的间隙并非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同,“电影里流露的情感可能刚好勾起一些观众记忆中的时间和空间,甚至和他的时间和空间重叠在一起,那就找到知音了。找知音是最难的一件事,我很期待找到一些知音。”
张律电影里那种独树一帜的质感是如何达成的?电影上映前,张律接受澎湃新闻记者专访,谈到他自由的电影直觉,和对真实情感的感知。
【对话】
漂亮而寂寞的柳川
澎湃新闻:你的电影好像总是要跟某个地域空间发生联系,好奇这种联系是怎么发生的,比方说什么样的地方会让你会产生要创作的冲动?
张律:这很难说,这种感觉是很模糊的,跟我们普通生活一样,到一个地方就觉得这个地方舒服,有的地方你看一眼就走了,有的地方你还回来待两个小时,甚至是可能待好长时间,有的地方可能很长的岁月过去后你还忘不了,你会再回来。我的空间几乎都是这样。
《漫长的告白》剧照,YANAGAWA即日文“柳川”罗马字转写
澎湃新闻:柳川对你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张律:我第一次去柳川是10年前了,我觉得这是个很漂亮的地方。但又很寂寞,是漂亮和寂寞结合体。你说威尼斯漂不漂亮?漂亮,但是太热闹,那种热闹是你的情感投入进去,就被淹没了、没有了。而这边的这种寂寞,是能让人的情感显现出来,这种漂亮而寂寞也是一个女性的感觉。所以我看到那里的柳树倒映在那河里的时候,就觉得她应该也是一个女性的名字。
澎湃新闻:地域这个创作命题,在过往也一直带着很浓重的乡愁和对于一些地缘政治的讨论,这一部分和创作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可以谈谈吗?
张律:其实是对一个城市的想法并不是那种抽象的或者是很概念化,说出来,其实全都是琐碎的东西,原来小店还在不在,里边的胡同变得什么样了,原来居住的邻居老人还在不在,某种喜欢吃的食物的味道……全是这种琐碎的。
当然和我自己的经验也有关系,我的先辈都在韩国,我的父母日语说得跟日本人一样好,我的工作和生活的轨迹又是这样四处辗转,我观察那些漂泊的人,其实都是从我自己的生活里来的。但今天这样的漂泊变得非常普遍,绝大部分的人都离开故乡。你想当你面对一个新的空间新的人,面对不同口音的人的时候,你的交流又有一些变化,交流有变化情感就会有变化,这就是我们普通人的生活轨迹。
《漫长的告白》剧照
抓住情感,其他都是自由的
澎湃新闻:非常感兴趣你的创作方式,那种说进到片场之后自己先进去待10分钟的习惯,那10分钟里,会发生什么?
张律:我要是能说清的话,可能就不会那么拍了。实话是,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在那个空间里,只要在空间里有了人的话,就各种想法、各种情感会介入,这种介入一定会和这个空间有很紧密的联系,那样的时候我就能确定这个人物从左到右是对的,他和摄影机的距离是怎样的,光大概是什么,这个空间里的声音应该有哪些,这个人物在的时候和不在的时候声音的区别,外边的声音怎么进到这个空间里面来,你就会想这些,都是就很直感的东西。
立冬(张鲁一 饰)
澎湃新闻:但这样的工作方式是不是会意味着你的拍摄,没有办法让制片部门做一些更长时间的准备和更复杂的设计和调度?
张律:因为有剧本,空间都是定的,空间定好了的话,布光,镜头运动的轨道,这些基本该有的都有,但确实所有的反应都是很迅速的,所以我这种方法是会让那个技术团队很累的。但我因为也没有受过专业的电影训练,我拍第一部电影的时候就40岁了,就是完全的野路子来,我也不会按别的方式拍。但我教书的时候不会这样教学生。
澎湃新闻:另一个关于你现场工作的方式是,听说每场戏拍完了要立刻剪出来,所以你是需要一个成果即时的反馈?
张律:原来用胶片拍的时候也不能这样,后来有数码就很方便,你能看到实时的成果。但是这个习惯是在韩国养成的。在韩国电影制作的周期比较短,比如我今天拍,就会定基本是两个月后的某一天上院线,日子和院线都定了,那这样的做法能够缩短后期工作的时间,虽然可能成片和现场剪辑的结果出入还是很大,但是很多顺序就你捋过,程序上就会简化很多。所以我的剪辑师也是很累的。
张律在片场
澎湃新闻:我在想你的电影感觉都很自由,这种自由是不是在今天大家面临着各种资金紧缩和制片的各种不确定性的时候,你反而是更如鱼得水的那种导演?
张律:可能是,但我也不知道。其实我的片场,也是该有的困难,全部都存在,只是说速度上可以比较快的解决掉。我的概念里面,可能片场很重要的因素就是演员,是演员最终负责情感的表达,大家看到的是演员,这一方面我可能比较幸运,每次合作的演员都是很迅速的能达成默契。
而如果现场有很多变量因素的时候,我的做法是更加沉浸在自己的情感。因为无论怎样设计一场戏,最后你要说的那个部分是情感,其他的我就很自由。前面说到的那个沉浸10分钟,我很容易在那个过程里看到现实的空间里很多新鲜的东西,我好像就能把它随时调动进来,台词也马上写,故事也马上改。但是这样其实是很容易乱掉,我自己想为什么可以不乱掉,就是一直不忘记那个情感,在这个基础上我怎么变,都不会脱离得太远,演员也会在对的状态里。
张律和倪妮
澎湃新闻:之前你和演员的工作习惯,可能是拍一个电影就先和演员交朋友,然后就把他们当朋友去拍,但这部电影里面的三个新朋友是怎么建立友谊和信任的?
张律:这次拍电影之前没有时间跟他们做朋友,但是你只要一起工作的话,就会变成朋友,而且友谊是很坚固的。
我们从第一场那么拍的时候,就在用本能去感受对方。演员基本都是用身体思考,就是说身体舒服,节奏是对的,他就愿意跟着你走,你说得再好,他的身体不对,节奏不对的话其实根本还是不信任。你还是能观察到他们的身体从一个比较拘谨到放松自如的状态。这个东西一旦积累,每一次越来越对的时候就变成朋友的信任。
阿川(倪妮 饰)
澎湃新闻:作为“柳川”这个人物,倪妮几乎是这个片子的灵魂,你怎么选中的她?
张律:我在国内的电影界也都不熟,导演组会有一个筛选的过程,给我看照片。我一看挺好的。而且我记得我看过倪妮的电影《金陵十三钗》,她在里边的演技非常好,风尘中的女子其实很不好演的。我一开始稍微也有点担心,因为那个人物完全是一个塑造出来的,但是我拍片的习惯不是靠塑造的。但是我们见面聊天以后,大概聊了二三十分钟,我就决定阿川是她了。她有那种非常率性和自由的气息,然后知道了她曾经是江苏省国标舞的冠军,学的播音主持,又在角色上给她做了一些丰富,和整个人物的生命经验联系起来,我觉得都是有惊喜的。
澎湃新闻:张鲁一和辛柏青这样一对兄弟,都跟他们自己以往的银幕形象很大反差,你怎么观察到他们身上的某些特质?
立冬与哥哥立春(右,辛柏青 饰)
张律:张鲁一的话,他本身就很儒雅,你看他也挺寂寞的,他跟这个人物比较贴合,就是闷闷的。辛柏青,他是才华横溢的,但他本人总是被塑造成那种很正派的好人,其实每个人心里有别的另一面。演员最会把自己擅长的一面表现得好,但另一面的东西出来了,就是很丰富的东西。
澎湃新闻:电影里有一场倪妮在街头跳舞的戏是很惊艳,而且你的电影里常常出现人物跳舞,舞蹈对你来说是一个表现情感很独特的路径吗?
张律:其实都是根据演员来的,倪妮本来就是国标舞的冠军。她知道我需要她跳国标后,在北京开始练了,练好到那个场景里跳,她的舞蹈是带着她自己的身体记忆的,和情感有关系。这里又设计了让辛柏青也跳,说立春小时候教过阿川国标舞。台词是这么说的,“是我教的,但是比我跳得好”,青出于蓝胜于蓝了。这两个人一旦跳舞,过去的记忆情感,过去的空间都能够连带起来。然后看似张鲁一跟这段没有关系,但没他去阿川的房间之前他也跳了一些,也就是说他在过去偷偷学过。这三个人的关系,还有那种情感,通过一种舞蹈的动作,就被勾连起来,过去知道的和不知道的。
澎湃新闻:所以你是不是一个自己高兴时也会翩翩起舞的人?
张律:我要是会,就不会那么拍了,因为我又不会唱歌又不会跳舞,所以拍的都是什么自己不行的又羡慕人家行的,往往是这样。
《漫长的告白》剧照
一切关系都是多角的,是我对生活的感受
澎湃新闻:《漫长的告白》延续了你创作里一贯的多角关系的叙事模式,为什么对这种关系模式如此“执迷”?
张律:以我生活的经验来说,我看到的人与人的情感关系几乎全部都是三角关系,或者是多角关系,不是不好的那种三角关系是多角对不对?但是好像我们永远希望把关系去变成那种很确定的二人行,一对一,我觉得并不现实。就情感上来说,一男一女去荒岛上,只有他们俩人的时候没有爱情,一定是在甲乙丙丁,在比较的前提下,某一个人更有魅力,人和人之间能感受到这种关系,而这些所有的关系促成了俩人的那种更紧密的联系。同时,当他们更紧密的关系发生变化的时候,旁边各种关系也在发生变化,一些人可能疏离了、疏远了,一些人结成了新的同盟。
可以说,是所有的关系里边的变化,造成了我对生活的看法,我认为的生活就是那样,所以也不是我刻意要营造这些多角关系,而是他们是我生活的感受。
《漫长的告白》剧照
澎湃新闻:但如果是一个商业爱情片,观众可能希望借由电影,得到一个更明确的答案,你会不会担心这样的模棱两可,是对观众的某种冒犯?
张律:当然那样“很假”地拍也行。有人觉得我天生情感就是这么纯粹,天生一对就这两个人,谁也没对别人多看过一眼,眼里再容不下别人。这也很好,只不过我没见过。我估计大多数人也肯定没有见过,所以只能按你的真实的体验。并不是爱情才有多角的关系,每个人的情感往大了说都是一样,兄弟姐妹之间也是,跟父母的关系,也有近和远,也一直是在变的。
我觉得拍电影可能大概是两种,一种是传销似的,好像类似于说,我有一个好东西,如果我告诉你哪好,你要来买这个东西。大家习惯于这种。还有一种电影是找知音的电影,是和朋友聊天的电影,跟朋友聊天,你要是说你的情感故事都是“那样”的,你这么说的时候,朋友可能就走了。你怎么能这么傲慢呢?好像你什么都懂,还说得那么理所当然。我反正不敢那么拍。对我来说,拍电影就是你跟朋友认认真真地聊天,懂的地方就说懂,不懂的地方就不说,这样的话可能朋友会交很长时间。
《漫长的告白》剧照
澎湃新闻:除了多角关系,其实还有一个情感的基点是,这是一场“漫长的告白”,想听听你对长情这件事情的观察?
张律:故事发生的时代基本还是设定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起码那时候人的情感关系还是相对稳定的。那时候翻篇翻得慢,不像现在一天不知道翻几篇。但好像有的人也不分时代,像立冬可能一生那一篇就翻不过去。而这样一生翻不过去的人,可能我的视线就更往他那里去,一天翻好几次我都看不过来。
澎湃新闻:这是你的电影第一次在院线面对普通观众,会担心观众的接受度吗?
张律:从创作者的角度来说,即便有些人说自己创作是为了观众,我觉得你也别信他,基本都是自己情感的表达。我只能做到关注自己表达得充不充分,节奏对不对。这事儿弄完了,就像一个孩子要独自去面对这个世界,他的命运就不由你了。影史上也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有的片子可能寂寞了很多,很多年后可能下一代的孩子们突然又喜欢那样的作品了,所有的艺术创作都一样,许多不是马上很快会被承认的,有的很慢的,但承认与不承认,最后跟作者是没有关系的,要是作者觉得一直有关系的时候就会产生焦虑。
澎湃新闻:所以你还是会焦虑,于是干脆不管,是不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张律:我是真的无所谓,有时候有些不好的评价,可能是偶尔有朋友给我截一个图,我才知道有人是这么想的。我会把自己和完成的片子划一道红线。我这个跟性格有关系,我把自己摘得很清楚。
责任编辑:张喆
校对:徐亦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