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岁去卖唱,我获得了“抛夫弃子”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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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压根没想到,在爷爷的葬礼上,大娘的那一嗓,竟然成了多年后她复出的“首演”……
01
我出生在粤西雷州半岛一个小县城的教师世家,爷爷奶奶、大伯和我父母都是中学老师。只有大娘是唱地方戏及民歌(雷剧、雷州歌)的另类,用家乡话说就是一个“唱歌叫戏”的,不怎么上得了台面。
大娘从小拜师学艺,70年代末成了当家花旦,常年跟着剧团在“五县四区”巡演。1984年,她下嫁了一个戏迷,就是我大伯。
80年代末期,大娘是家里最能挣钱的人,当时老师月工资就36块钱,她常自豪地对大伯说:“你一个月还抵不上老娘唱一晚。”
我妈结婚不久就怀孕了,每天清晨六点多,大娘和几个小生丫鬟在我家天井,全副披挂练功,咿咿呀呀吵得她没法睡觉。抱怨过两次后,与大娘的梁子便就此结下,她看不上大娘的轻狂模样,大娘也看不上她这个穷教书的。
1990年,彩电已普及,大多数人都在家看电视,守着“歌楼”的只有老头老太。大娘的剧团倒闭了,她只能回家哄孩子。
我和堂哥吴强、堂弟吴俊记事起,就没看过她一场戏,也想象不出她在台上的风采。从小,她给我最深的印象是长到小腿肚的发辫,以及她高挑苗条的身段。
我喜欢跑去大娘家玩,因为她家像个游乐场,沙发席子桌子上都是零食。我们哭闹时,大娘就会讲故事:“从前,有一个赵员外……”她讲的都是戏文里的故事,讲到精彩处,大伯就鼓掌喝彩,十足的脑残粉。
偶尔,她唱戏的搭档会来做客,在雷州地方戏“姑娘歌”里,女演员都被称为“姑娘”,男演员都叫“歌童”。即便剧团解散多年,他俩依旧称呼对方为:姑娘、歌童,那口吻亲昵得肉麻,可大伯从不在意,待“歌童叔”像兄弟一般。
我妈一直怀疑大娘和她的搭档有染,甚至在我读小学后,还常叮嘱我:“去大娘家玩时长点心,你大伯不在家时,看看他俩有啥勾当。”别的我从未看到过,只听歌童叔问过好多次:“要不要复出?去唱姑娘歌,还有一批老戏迷等着呢!”
安于现状的大娘总是回答:“我的积蓄省着点用,十年八年不愁吃喝。老吴的工资,养得起两个娃,懒得折腾了。”那些年,她每天陪着两个儿子上学、放学,路上哼着曲子,生活随意简单但很快乐。
2000年初,读初二的堂哥患了牛皮癣,大伯带他北上南下四处求医。那会,堂哥的头上和露出来的四肢,都长满癣疹,看上去触目惊心。
我们家这些和堂哥同辈的孩子,开始疏远他,甚至私下撇着嘴说:“他现在像个大蟾蜍,身上能喷毒浆液。”说完还做呕吐状。只有奶奶丝毫不嫌弃他,总唠叨着:“这孩子真是受了大罪了。”
堂哥常年扣着鸭舌帽,哭丧着脸说:“我喝药都快要喝吐了,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真是生不如死……”
我这才知道,堂哥的病很顽固,虽不影响生命,但长年会反复发作,身上瘙痒不止,伤神失眠。为给他治病,大娘手头可以过许多年的积蓄,逐渐花光了。
为了减轻大伯的负担,她找人到学校去看管单车,月薪八百元。空闲的时间,就在车棚的煤炉子上给堂哥熬药。
02
牛皮癣几乎毁了堂哥,他终日浑身难受,再也无心向学。初三毕业,他勉强考了市里的商贸学校,学计算机专业。
中专期间,他还犯过几次病,休学了一学期。最后,堂哥勉强毕业回到县城,因患病容貌可怖,他也羞于见人,只去网吧应聘网管,终日对着电脑屏幕不见人。
大儿子的人生转折,让大娘心疼又无奈,她不再整日乐呵。家庭聚会时,她曾跟奶奶念叨过:“这孩子将来可咋办?身体毁了,工作、结婚生子都会受影响。”
为人父母操心孩子,她甚至将这都归咎于年轻时,他们两口子只顾着玩,忽略了孩子的身体健康。
五年间,大伯大娘几乎将所有心血,倾注在堂哥的治病、工作上,却又错过了堂弟最关键的高中三年。
2007年,堂弟高考勉强上了大专线,去了广州,当时我已经在广州读大二。同在一个城市,我偶尔会骑车去找堂弟玩,说起家里,他言辞满是被忽略的失落。
2011年6月,爷爷突然离世。出殡当天,家乡习俗要求儿子儿媳白天守灵,孙辈不用参加。
我站在祭祖堂门外,看着大伯大娘、我爸我妈四人披麻戴孝地跪在灵前。那天入夜,陆续有亲朋前来吊唁,在抬棺游行环节,请来的司仪只会发号施令走流程,气氛冷清。
奶奶生气了,上前质问:“我们家给了你一千块,你就只会念这些?”司仪刚想反驳,忽然,一个女高音哭腔开唱,我吓了一大跳,竟然是大娘!
细听了一两分钟,我才听出来大娘是在如泣如诉地歌咏爷爷生前的功德。我被她的歌咏技艺惊呆了,但心底却有些遗憾,心心念念多年的大娘首演,竟以哭丧为主题。
现场所有人都被她镇住了,乖乖地欣赏着她的“复出演唱会”,沿途的乡邻全被震撼,都被她专业的歌喉吸引出来。当时,用万众瞩目来形容大娘,一点也不为过。
奶奶很满意,大赞道:“钱花在外人身上多冤,还是妃妹(大娘)卖力!”我爸妈黑着的脸上,分明写着,风头都让她抢光了!
葬礼完毕,除了我爸妈不服气,大家都对大娘改颜相敬。奶奶直接说了:“妃妹的表现特别好,是悲中之喜,也是意外收获。”
大出风头之后,大娘反而变得鬼鬼祟祟。她从家里大木床下面翻出一个戏箱,经常连人带箱子不见踪影;打电话有时不接,有时说在外面打牌。
我妈揣测,大娘在爷爷葬礼上哭丧的反响那么好,照她的德性,肯定不会只演一次就算了;带着戏箱出门,很有可能是在秘密“试营业”。进展顺利的话,她很快就能挣上死人钱了!
不久后,我的小学同学宋明家办丧事,花2000元请大娘去哭丧,他在QQ上跟我说:“你大娘真厉害,嗓子太亮敞了,我奶奶一个农妇硬被她唱出了诰命夫人的排场!”
宋明老爸做大生意,赚了不少钱,办红白喜事自是铺张。可我一想到大娘那本事,竟只能在葬礼派上用场,我心里还是酸酸的。
就这样,没几个月,大娘就在县城打响了名号,许多有钱家庭的人过世,都争相请她去哭丧。
据说她很敬业,唱功又过硬,别人随便穿身黑衣就去唱,而她非得从戏箱里祭出全副行头,声势和感情无人能比。她也辞掉了看单车的活儿,全职干起了哭丧这个行当。
消息传到了奶奶耳朵里,老人家虽然嫌不吉利,但考虑到堂哥、堂弟皆已成年,没钱万事难,就没发表任何意见。
03
当年春节的团年饭,大娘穿着簇新的浅紫色大衣,身材依旧窈窕。堂哥依旧戴着鸭舌帽,坐在角落不声不响。堂弟毕业了,在广州一家企业打工,比起已在读研的我,他们看上去都是灰头土脸的。
席间,奶奶问堂哥相亲可有结果,他苦笑道:“相到想吐了,也没人看上我。”我妈悄悄跟我说:“你堂哥那癞痢头,哪个姑娘能看上他呢?”
爸爸说:“你大伯教了半辈子体育,还没评上个像样的职称,工资也就三千出头。”言下之意,堂哥自己条件差,家里条件更差,相亲就是个笑话。
可那天,大娘当众说堂哥年纪不小了,要抓紧给他买个房子,好谈对象结婚。大家都心知肚明,谁也不愿意接话,生怕他们张口借钱。
见此情景,大娘一脸云淡风轻地说:“我会想办法的。”我妈揶揄道:“你二十年前,就是家里最能挣钱的,现在给俩儿子买房,还是得靠你啊!”
2013年初,大伯大娘真的给堂哥凑齐了20万首付,在城西新区买了套三居,月供4000元。我妈鄙夷地说:“走歪门邪道一个顶俩。”
原来,此前奶奶患了肠梗阻入院,大伯大娘天天都去陪护,老人在病中本就脆弱、易感动,加上他俩轮流哀叹堂哥身体不好,一辈子可怜,奶奶心软,就拿了5万元私房钱支援给了他们。
给堂哥买房后,大娘看上去腰杆挺得更直了。可大伯教初中体育,拿着3500元的工资,每周还呼朋引伴去喝大酒,别说体育老师没法跟学生补课挣钱,连班主任都没得当。
如今网吧也不景气,堂哥多半也赋闲在家,连我妈都看不下去了,感慨道:“有这样的懒鬼老公和丧气儿子,你大娘怕是得哭丧到七老八十!”
一年后,堂哥拿到新房钥匙,也终于跟一个姑娘谈起了恋爱。女孩初次登门,闻到他家长年煎药的味,就面色不悦。大娘赶忙殷勤招待,可刚开始吃饭,一个请她去哭丧的电话打来,她就匆忙拖着戏箱去赶场了。
女孩追问堂哥:“你妈是干啥的啊?”他搪塞道:“她以前是戏曲演员,现在退了,偶尔兼职。”任他将大娘吹上了天,女孩还是看不上。
堂哥失恋后,将问题归咎于大娘上不了台面的工作,大娘甩门而去,临走时丢下一句话:“有本事让你爸去挣钱买房,老娘也好体面地待在家里,等着媳妇回来孝顺啊!”
转头,她又去找我妈唠叨:“哎,还是你们当老师体面,小羽那么懂事、成绩好又争气。”我妈没接话,她低声下气地要走我的号码,说:“我去广州看吴俊,也去看看小羽……”
其实,自从两年前堂哥有了房子后,堂弟就再没回过家,他恨父母厚此薄彼,从小就让他受尽冷落。如今,家里既指望他在外混出名堂,又从不给他一丁点扶持。
我知道他一直委屈,偶尔会约他吃饭,开导开导他。半年前,我研究生毕业后进入一家外企供职,忙起来之后再没跟堂弟见过面了。
大娘到广州后先找到我,才约了堂弟见面。那天,堂弟把心里的怨愤,一股脑地道了出来,他还说:“这一次,不给我买套房子一碗水端平,休想我再回那个家!”大娘讨好地说:“仔啊,我一定让你兄弟俩一人一套房。我唱歌生意还可以,给你买房是迟早的事啊!”
即便如此,堂弟也没多陪大娘一分钟,吃完饭就借口加班走了。大娘情绪低落,我陪她去散心,就近去了广州西关恩宁路上的粤剧博物馆。
一路上,我告诉大娘,红线女等百位粤剧名伶故居都在附近,还告诉她,我们老家的姑娘歌也是国家级文化遗产,也有传承人。若能评上传承人,就可以像我妈他们当老师那样的评上高级职称……
我随口一说,大娘却兴奋无比:“姑娘歌传承人是高级职称?那我也是三岁学艺、师承名门的,我也是传承人吗?”我费了好大力气,才跟她解释清楚一切。当晚,大娘就怀揣着申报国家级文化遗产传承人的梦想,兴冲冲地赶回了老家。
04
过了一段时间,我接到大娘的电话:“妹仔,你那馊主意太耽误我干活了!找这个问那个,啥门路都没摸着。”我不知如何答话,她语气突变:“虽误了些工,听说我要评职称,你奶奶脸色好看了很多,连你堂哥相亲时,都跟别人说我是戏曲表演艺术家了!”
这事听起来让人哭笑不得,可大娘为这虚无缥缈的头衔花这么大气力,她着实还是计较这些年被人称作“戏子”吧!很快大娘“评职称”的笑话就翻篇了,毕竟给堂哥供房、给堂弟攒首付,才是她当前的首要任务。
逢年过节,我很少能见到她,据我父母说,她不是在跑场子,就是在跑场子的路上。后来,大娘加了我的微信,专门叮嘱我,如今她不仅唱白喜事,红喜事也能接,希望我帮忙转发她录的宣传视频,帮她做做推广。视频里,大娘摇着扇子,踩着小碎步,满口恭喜发财、添丁增寿的贺词。
偶尔,还有歌童叔一起入镜,两人的行头穿戴齐整,走位潇洒,颇有当年戏曲大家的风范。我忍不住点赞后,大娘发来语音说:“别人看了视频,喜欢听,我可以上门去唱。”“现在,不光年纪大的爱听,小年轻也不嫌土呢!”“多帮我转发啊!”我转了一次后,碍于面子就不再转发了。
大娘常跟我打听堂弟的境况,顺便会打探广州的房价,听了之后,不住地叹气说:“一碗水端平不容易哦,想在广州买房?把我这把老骨头拆了,也买不起。”堂弟每次见面都跟我不停地抱怨,也不知道大娘给他承诺的房子,何年何月才会买。
2017年国庆长假,赶上奶奶80大寿,我第一次带男友回家,堂弟没回来,只托我给奶奶带了个薄薄的红包。那天,大娘穿着件暗红色旗袍,看上去比我妈还年轻。
大家轮流给奶奶敬酒,气氛格外热烈,到最后,也不知哪位亲戚提议:“家里有现成的名角,怎么也不唱一首歌助助兴呢?”
大家立马开始热烈鼓掌,大娘红着脸推辞,我妈又趁机起哄:“大家拿红包来,大嫂就肯唱了!她现在没有出场费,是不开唱的啊!”大娘尴尬无比地说:“我……我去个洗手间。”说罢,就飞一般地消失了。
我妈仍不肯罢休:“不是我多嘴,外人一给钱就唱,钱给得多还肯跪着唱,到了家里人面前就摆谱了!”我当场愣住了,眼神逼视着我妈,怪她说话太过分,不留余地。她根本没搭理我,而是打开手机里的一个视频,递给奶奶说:“现在,她都跪成网红了!”
视频里,大娘穿着黑色连衣长裙,跪在地上,一手拿着麦克风唱着姑娘歌,另一只手捏着一叠人民币,她旁边还跪着歌童叔!镜头转向另一边,沙发上坐着几个富二代,挤眉弄眼地笑个不停,有的在扔钱,有的在录视频。歌童叔根本没有唱歌,而是跪在地上,四处趴着去捡钱。
这一幕太让人震撼了,奶奶愤然将手机丢给我妈,骂道:“不知道廉耻!”大伯和堂哥听到歌声和调笑声,也觉得不对劲,过来看了一眼,当场气得发抖。从洗手间出来的大娘,站在门边不敢进来,整个包厢里只有手机里的说唱声在回荡。
大伯冲过去就给了大娘一记清脆的耳光:“吴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当年全家人都叫我不要娶你,我怎么就不听呢!刚结婚那时就吹唱一晚的钱比我一个月工资还多,现在又吹还房贷全靠你,我以为你有多厉害,没想到是在外面跪着挣钱!”
奶奶也愤愤然:“几个月前是谁在忙着评职称?我也以为要光宗耀祖了,没想到家丑不外扬已经不错了!”堂哥在旁边补刀:“天天唠叨你最关心我成家立业,我看你是想我一辈子都没人敢嫁!又是哭丧又是跪的,我敢跟谁说我妈靠这个赚钱?”
大娘无力地辩解道:“我那是累的!沙发又不能坐,只好蹲坐地板上……”可她的辩解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强忍眼泪,拉着大伯小声说:“你帮我说句话,我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大伯还在气头上,一甩手使劲吼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滚!”
众目睽睽之下,大娘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厉声道:“我这个奴才滚了,你们爷俩这些大爷们,老娘今后都不伺候了,自己去做牛做马还房贷吧!”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包厢。后半程的寿宴,席间每个人都是五味杂陈,这顿饭也就索然无味了。
05
回家后,我跟我妈大吵一架,她坚称这是网友传上“抖音”、上了热搜的视频,又不是她恶意偷录让大娘丢脸的。她说:“要怪就怪她一辈子轻狂,老来无福!”
我无法解开这对妯娌多年的心结,更心疼大娘这无妄之灾,闹到这般地步,她才是最委屈、最可怜的那个啊!
第二天中午,我打电话给堂哥,他还硬气地说:“我爸昨晚喝了一通宵酒,我回来就发现她搬走了!戏箱啊行头啊一堆乱七八糟的全没了!简直神清气爽!”没等他说完,我就挂了电话。对于堂哥这种好赖不分,靠啃老才活到现在的人,是时候让他尝尝生活的艰难,他才会真正懂事长大。
大娘走得很坚决,所有人的微信、电话都被她拉黑。她离开之前,还了三个月的房贷。所以,大伯和堂哥看上去都很淡定,甚至在奶奶询问“你们有什么打算”时,大伯还说:“就算她痛哭流涕来求我,我也不会让她回来了。”
作为旁观者,我只能在心里呵呵了,只想知道,三个月后,他还能说出如此有骨气的话来吗?
2018年春节,我和父母回老家拜年,奶奶主持了一场严肃的家庭会议,连堂弟都破天荒地从广州回来了。大伯一脸颓丧,整个人都蔫了很多,他和堂哥一开口就互相埋怨、争吵,最后是奶奶发声,才让他们住嘴。
大伯说已打听到大娘去了东门村,他想让堂哥堂弟去把人请回来,以后想怎么唱他都不管了,只要有人还房贷。
堂哥却皱着眉说:“我听说老太婆跟那个歌童,一起住在铁皮屋里,早上一起吃早餐,白天一起出去开工。她都这样了,你还要她回来干吗?”
大伯怼他说:“那每个月房贷你自己还?我年后就退休了,到时候咱们各过各的,怎么样?”见父子俩又杠上了,奶奶提了个折衷方案:“还是把她找回来,别让她继续在外面丢人。至于房贷嘛,她还是要还一部分……”
大伯一拍桌子喊起来:“我不管了!过了年我就搞内退,打发老大到市区送外卖,老二你爱躲广州哪个角落就躲哪,反正别让我再看到你俩!”听到这里,堂弟脸黑了,他的手攥成了拳头,猛地起身吼道:“你们把我妈当成什么东西了?”
那天,最终不欢而散,据说大娘根本不接大伯和堂哥的电话,如今不是让不让她回来,而是她压根不想回来了。堂弟发飙之后,就不辞而别了。
后来,堂弟发微信告诉我,当他知道大娘去跪唱是为他攒买房钱时,他哭了,觉得特别对不起大娘。今后,他会靠自己在广州扎根,等大娘唱不动了,想休息了,还有他可以依靠。
半年过去,大伯内退,堂哥也去了市里,大娘还没回来。9月,我回来去东门村喝同学的喜酒,意外碰见了大娘。我走过去跟她打了招呼,她带我参观了她住的铁皮屋。里面是村里的理发室,墙角有张折叠床和一摞蒲席,白天别人理发,晚上大娘就住在这儿。
见我眼眶微红,她反而安慰我说:“我现在够吃够用,不交租不还贷,睡得不知多踏实!”
我迟疑地问:“大伯现在就一个人过,老去南湖广场那边喝酒发愣,您……要不要考虑一下回家看看他?”大娘淡然地说:“不了,等我唱不动了再说吧!”
离开前,我重新加了大娘的微信,她依旧在发视频宣传,业务很繁忙。但她好像真的想开了,时常会出去旅游,桂林的象鼻山、厦门的鼓浪屿都留下了她的身影,笑容依旧那么肆意灿烂。
看到堂弟时常为她点赞,我终于放下心来,她哪里像是60岁的老太婆,再唱个十年八年压根没问题,就是不知道大伯还能不能跟她较量十年八年了。(吴羽)
(摘编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