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礼
#头条家时光#
作者：孙国
女儿学校组织到山东去参观见学，晚上从微信上发来头上盘发插簪，身穿三色礼服在孟府举行成人礼的照片。照片里所在地的房舍大堂檐下正中悬挂着“七篇贻矩”金匾。我到这里参观过，知道这个金匾是清雍正皇帝手书，他的用意是告诫孟家后代要用孟子的《七篇》，作为孟家后代言行的准则和行动规矩。
孟府，也称“亚圣府”，是封建社会重要的儒家府第之一。孟子是我国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是历史文化巨人，山东是我的老家，孩子能够在这里举行成人礼，吸取儒家文化的精髓，令我非常高兴和兴奋。
成人礼，古代中国华夏的成年礼，男子行冠礼，女子行笄礼。古人成人礼指冠礼和笄礼，这个传统从西周一直延续到明朝。男子满20岁时行冠礼，即加冠，表示已经成人，被族群承认，行礼后可以娶妻。女子则在满15岁后举行笄礼，寓意可以嫁人。男女成年举行这样的仪式，提醒他们由家庭中毫无责任的“孺牛”转变为正式跨入社会的成年人，宣告长大成人。
看着女儿身着礼服照片，我才猛然惊醒，始终怕含在嘴里化了，捧在手心怕烫着的女儿，在岁月不经意间，已经亭亭如立出落成美丽漂亮的姑娘，已经长大成人。我曾经给女儿写过一篇《我家有女初成长》的文章，回忆女儿成长的点点滴滴，回忆和她在一起度过的天伦之乐。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可能是所有天下做父母的中国人的一种企盼和心愿。我也未能超脱和幸免，这也许是传承吧。孩子六岁时，我和妻子就把她送到跆拳道班学习跆拳道，看着孩子细嫩的胳膊腿脚在场馆里踢腿跳跃，挥汗如雨，看着孩子浑身摔得青紫的地方，我们也心疼，但为了不让孩子输在人生起跑线上，我们只能严在表面疼在心里。艺不压人，这是一代代老人传下来的经典和铁律，他们把自己没有实现的梦想全部寄托到孩子身上。女儿七岁时我们托人买来了钢琴，那是一架全身发着漆黑光亮的名牌钢琴，优美的琴声曾经令我们无数次给女儿绘画出孩子灿烂的明天，金色的大厅，众多的观众，无数的鲜花、掌声以及孩子美好的前程，但确没有想到单调的旋律，无休止的重复，严厉的训斥都给她童年带来了无尽的痛苦。现在我一闭上眼，仍然能想起孩子学琴时的无奈、抗争和婆娑的眼泪。优美的琴声和痛苦的表情，时空交错，常常在夜阑人静时在我脑海中叠加。我曾看过一则寓言，一块铺路石对一块被雕刻成佛的石头说，我们都是石头而你被千万人敬仰，而我则无人问津。那块被雕刻成佛的石头说，你从没有被雕刻，而我是经过千刀万剐。如果女儿将来长大，有了很好的前程，她会理解我们的用心良苦。那段时间是我和妻子最忙碌的时间，妻子负责陪孩子学习钢琴和学打鼓，打鼓是民族音乐，有的学校规定，这个项目在孩子考试初中和高中时可以作为特长加分，我则负责星期天送孩子学习英语和跆道拳。我们不优秀，我们希望孩子出类拔萃。那是一段极其劳累辛苦的阶段，现在想起来也是充满快乐和满足幸福时期。虽然孩子学这些东西随着初中高中课程的增加都放弃了，但我常想开始和结束固然重要，但过程同样美丽，因为过程是流动的所以美丽。那是一种天伦之乐更是一种亲情的交流。女儿给我们这个家庭带来了欢乐和希望，也给我们带来了幸福和满足，上天给我们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我们始终认为这是上帝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生活就是这样，总是在有意无意间，给人一个意外的插曲。就像一条奔腾的欢快的河流，在人不经意间突然转了个弯，改变了河流的流向。六年前，一纸命令改变了我的命运，我要到远离首都到一个叫云南的地方去任职。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难以割舍的亲情和对未来的迷茫，使妻子和我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惆怅之中。女儿刚满11岁，天真、阳光、美丽，我始终认为所有赞美的华丽词语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生活给她展现了最美好的一面，事实也是这样，她是在众多亲情关爱中茁壮成长。她此时也许理解不了父母的心情，走的那些天，童心未泯的她，依然像往常一样给我们跳起了欢快的舞曲，打起鼓声，经过学习，女儿鼓打的很有节奏和气势，如果闭着眼晴聆听，你根本想像不出这是一个孩子打出的鼓的节奏，打完鼓孩子们会为我们弹一首肖邦的曲子，天籁之音令我们如醉如痴，欢乐曾令我们忘记了烦恼。我现在想像不出她当时是无意还是有意给这个沉闷的家庭带来欢快，这也令我们度过了一段难忘时光。
余光中的《乡愁》，我曾经读过无数遍，里面那句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起初并没有深刻的领会诗的意境，直到我到了云南边陲，想起女儿的时候，痛苦像涨潮的海水一样无边无际漫过我的心头时，余光中的那首诗才在我心中找到了共振和共呜，那是一种切肤的痛楚，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永远也想像不出来。
女儿放假时来云南边陲看我，来时飞机晚点，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到，那些天，我空寂的宿舍中因为女儿的到来一下子有了阳光，欢乐和生机，女儿和我徜徉在田间小路，花鸟林中，尽情地享受着生活的馈赠。一件事情至今仍然令我感动，孩子见到一个要饭的，她跑过去给了他十元钱，现今许多人以此为职业赚钱，我劝她别上当。她说，宁可上一次当也要帮助一下贫苦的人，万一他不是骗子真是一个贫穷人呢。从这一点上我看到了孩子的真善美。我们常叫孩子跟着我们学，在这些方面，孩子何尝不是我们道德和良心上的老师。
相见时难别亦难。孩子假期到了，走的时候，在机场上，看着睡意朦胧疲惫之极的女儿，我的内心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紧紧攥着，仿佛听得见心一滴滴在滴血，虽然不是生死离别，但这也是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女儿走了，我的心也被掏空了，回家推开门，女儿身上熟悉的气味还在，没有了女儿的身影，房舍突然就显得冷冷清清，没有了欢快和生气，从这个方面来讲，不是我们成全了孩子，而是孩子给予我们快乐，孩子是快乐和幸福的因子，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感到鼻子发酸，眼泪就这样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为了照顾我的生活，妻子经过痛苦的决择，从北京来到云南边陲，也就从那一刻起，我们都背上了良心的十字架。女儿最需要父母关心的时候我们却离开了她，她失去了父母的关照，我们失去了见证她成长的美好享受和幸福过程。有时我想，老天就是这样，他把美好的东西给你的同时，也总给你留下一些残缺和遗憾。这也许就是生活也许就是人生。
“没有你，我也会长大。”这是女儿跟她外婆说的一句气话。也许女儿无心只是随口话赶话说的一句话，但这句话的杀伤力确击穿了我们最柔软的软肋，令我和妻子无以言语无以面对。这句话令我们彻夜难眠碾转翻侧，那是一种良心上的谴责和煎熬，芸芸众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而我们却没有履行好自己的责任没有尽到义务。想像的出，没有我们在身边的日子，孩子那份孤独和无助，那份空虚和寂漠。
“别人家的孩子谁和我没有人关照。”见我们又要走，女儿死活不让我们离开，女儿泪流满面，伤心欲绝痛苦的样子，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每一次回家探家走时离别都是一种无法言语的痛。他像一把钝刀一样一刀刀割着我们的亲情血肉，令我们痛不欲生，我们想像不出用什么方法能够弥补欠孩子的情债，我和妻子都不是唯心主义者，但我们都希望人生还有轮回，如果那样，我们将把今世欠女儿的债给补上去。
“我找了一个家长把她送到医院，你女儿听说我给你们打电话泪流满面。你们做父母亲的也是，怎么能够只为了自己而忽视了孩子。”写这个情节时，我的鼻子一阵酸楚，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这是孩子学校的老师给我们打电话说的话，孩子上学不小心用铅笔把眼睛给扎了一下，我们夫妻都远在千里之外，老师没有办法只好找了一个学生的家长替我们把女儿送到医院。听到这个消息，妻子立刻坐飞机飞回北京，我则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家里，遥远的时空阻挡不住对女儿的牵挂，我知道现在对于我来说，能够做的只有祈祷和祝福，此时我再想，如果可能，我愿以把孩子的痛苦转嫁给我，由我来替孩子承受。除此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好在孩子划伤眼皮并无大碍，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随着中考的临近，孩子也开始了这个年龄孩子都有的焦虑、失眠、担心。我和妻子决定回去陪一下孩子，那些天，我们除了生活上给她搞好保障，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但从孩子的眼神中我们读懂了孩子的满足和幸福。孩子考试那几天，我和妻子比孩子还担心，孩子考试紧张一直肚子疼，我们担心会影响孩子的考试成绩，每天我和妻子开车把她送到考点，然后她在里面考试，我们则和许多孩子的家长一样在外面等待祝福，终于考试完了，看着孩子脸上的笑容，我们知道孩子又度过了一次难关。焦急的等待，苦苦的企盼，发榜的日子终于到来了，孩子已经尽力了，虽然考的并不是自己理想的学校，但这个学校也是许多人梦寐以求。新的生活在女儿现前展显了另一番美好景色。
孩子上高中后，同学变了，环境变了，老师变了，女儿突然不适应了，她开始叛逆。不爱上学，不爱跟同学接触，学习一下子也下滑下来。这个情况我和妻子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一下子把我们打懵了，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我和妻子面对女儿的叛逆突然就没了主意，一会儿女儿不上学，一会儿女儿要出国，一会儿女儿不想活了，那些日子女儿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我们的神经，左右着我们的视线。北京云南，那些天我们忐忑不安，不知道女儿什么时间会给我们出一道什么样的题叫我们去回答和完成，我离不开身，妻子一有情况就得赶紧坐飞机回去安慰女儿，那半年我们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这段时光，好在随着时光的流失，女儿环境逐渐适应了，也熬过了人生都必须的叛逆期。
出国一直是女儿的一个心愿。从上初中到现在，孩子这个梦一直没停止过，很早以前孩子就有意无意地给我和妻子灌输要出国，出国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左右为难的选项，出国需要一笔很大的费用不说，更重要的是我们不放心，把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子放到国外，我们夫妻两人都是现役军人，按照规定出不了国，一旦有什么情况，上不拢天下不拢地，我们劝她说，现在你太少，等你将来长大了，能够独立了，我们再让你出国见识一下。孩子说，我每年出国放假的时候回来看你们，你们现在不也是半年才回来看我一次吗。孩子的回答令我们无言以对。孩子早就做好了出国的准备，她自己偷偷地报名参加了出国英语辅导，但我和妻子商量，无论怎样都不能叫女儿出国，她太小，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和经验应付纷繁复杂的生活。她现在不理解，将来长大了也许她会理解父母的一片苦心。
今年孩子放署假到云南来看我，孩子来，有一个很大的变化是带来了自己的化妆品，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看到女儿认真描眉画脸的样子我还是很高兴。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出落的如花似玉美丽漂亮。
女儿已经举行了成人礼，她已经长大了，有一天她也会开始自己的生活，时光不能倒流，女儿在我怀里睡觉的憨态、骑在我头人开怀大笑的时光永远不在了，孩子过去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是人生经历必备的阶段，我们除了目光的注视，能够作的就是真诚地祝福。
大海平静的表面下仍然涌动着海流，火山沉默中仍然有着超常的炽热。同样在我和妻子威严的表面中内心里仍然有着对女儿无限的爱流，可能现在女儿不理解，等到有一天女儿成家有了儿女，她会理解父母对子女的爱是不需要任何回报。
女儿我们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