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在别人面前承诺,你就会履行承诺去做。
如果你去做了一件事,你就会觉得是自己想做。
如果你觉得是自己想做(没有意识到来自环境的强迫),你就会相信那些想法和行动本来就源自你内心。
—— 玛格丽特·辛格《邪教在我们中间》
你身边有一群想洗脑你的人。
他们可能是陌生人,但也可能是你的熟人、好友甚至亲人。
他们原本智商正常,情绪稳定,该工作工作,该学习学习,和家人朋友同事都处得不错。
有一天,他们去参加一个为期5天的培训,据说那是一个让人变得更智慧、高效、幸福的课程。回来时,他们看上去没什么太大不同,甚至还更高兴了一点,更热情了一点。
但他们已经被洗过脑了。他们的脑子里被植入了一个新的目标,把更多人带去洗脑。
读到这里,你可能会发出疑问:“5天课程,就能给一个智商正常的成年人洗脑?怎么可能呢?”
但事实是,洗脑这门技术真实存在。传销、邪教,以及这类“集体觉醒培训”(Large Group Awareness Training,LGAT)都在使用。
洗脑总体上可以分为三个大步骤:
布置陷阱;
打开心门;
植入新观念。
接下来,这篇文章将一步步拆解,“集体觉醒培训”LGAT课程所用的每一种洗脑手段,以及背后的目的和原理。
关于LGAT课程的叙述分别来自6个渠道,按时间排列如下——
①Brewer, 1975
1975年,记者马克 · 布鲁尔(Mark Brewer)参与了美国的第一代LGAT,爱海德训练课程(Erhard Seminars Training,EST),写成了一篇18页的报道《我们要先把你撕碎,再把你重新拼起来》。
②Haaken and Adams, 1983
1983年,心理学家珍妮斯·哈克恩(Janice Haaken)和社会学家理查德·亚当斯(Richard Adams)参与了生命源泉(Lifespring)LGAT课程,在精神病学(Psychiatry)期刊上发表了论文,《“个人成长”的病理学分析》。
③Singer, 2003
2003年,专门研究邪教的心理学家玛格丽特·辛格(Margaret Singer)调研了6个LGAT课程,研读了培训手册和课程录像,采访了数十个LGAT毕业生,写进了书籍《邪教在我们中间》。
④李亚玲,2007
2007年,记者李亚玲卧底国内的生命源泉LGAT课程,并将个人经历写成报道《揭秘精英课程生命源泉:强迫洗脑的过程》。
⑤史溪源,2010
2010年,在山东大学读研的史溪源,应父母朋友的邀请,在济南参与了一个T组织的“领袖素质培训班”,在其中生活了近两周的时间,完成了三阶段的培训,将亲身观察写成了硕士论文《仪式与精神控制——对某培训组织课程对其成员态度影响的研究》。
⑥Hunter,2015
人类学研究者约翰·亨特(John Hunter)参与了南非的一个LGAT课程,在课程结束后的几天里写下了33页的实地调研笔记,并据此在2015年写成了论文《集体觉醒培训中的洗脑?》。
第1步:布置陷阱
那是一个精心构建的陷阱。
课程从一开始的计划,就是给你洗脑。
第1步是隐藏在幕后的准备工作,除了操控者心知肚明,其余人对这部分一无所知。
洗脑(brainwashing)又称精神控制(mind control),简单来说,就是控制者使用不道德的手段,去改变受控者的思维方式和价值取向。
操控者和受控者之间关系不平等,控制者利用受控者的信赖和牺牲,去压榨受控者的经济、身体、信用,并获得利益。
LGAT课程在宣传时,可能会用各种各样的“饵”:领导力、营销学、成功学、团队建设、减压课程、快速致富、心灵成长、健康养生、亲密关系治疗……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饵”,唯一目的就是引人上钩 。后面真正的课程内容,其实与饵无关。最终目的只有一个——让受控者变得愿意为课程出钱、拉人、做义工。
心理学家辛格分析说,洗脑的关键在于“双重方案”。操控者引导着受控者去经历一系列事情,并告诉受控者,这系列事情要达到的效果是方案A;但实际上,这系列事情达到的真正效果是方案B,让受控者盲目地放弃过去的信念和价值观。
“双重方案”是受控者配合的原因,他们只看到了表面方案,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要被洗脑改造。
1.1 欺骗和隐瞒
毕业学员不会跟没培训过的人讨论培训内容,这是爱海德训练课程(EST)重要且必须遵从的原则。
这条原则源于课程的箴言:培训既不能被解释,也不能被理解,只能被“体验”。
一个朋友或亲戚热情洋溢但含糊其辞的推荐,把潜在的新人带到酒店中举办的课程里。
当新人们第一天抵达时,没有人知道自己将会遭遇什么。
——Brewer, 1975
他们都不肯透露有关课程的具体内容,只说:“那是一个体验式的课程,没有教材,也不用做笔记。导师会通过一些游戏和练习来让大家体验、感悟。它不会具体教给你什么,它只是给你一个工具,但有了它,你可以运用于生活中的每件事。”
——李亚玲,2003
训练期间不允许做笔记和录音,所以我们在休息时间和每天训练结束时做了大量的笔记。
——Haaken and Adams, 1983
在T组织中不允许录音或用纸笔记录。且笔者时刻处于被“监视”的状态,无法当场纪录所访谈内容。因此在离开T组织之后,笔者根据回忆整理了在其中生活的见闻感受和访谈记录。
——史溪源,2010
洗脑类课程的第一个不道德之处,就在于刻意的欺骗和隐瞒。
因为要达到洗脑,操控者首先必须隐藏自己的洗脑意图,让受控者“不知道自己将被洗脑”。
洗脑是一个过程,无法瞬间完成,至少也需要好几天。洗脑的步骤是环环递进的,每一步改变看上去都不大,但却推着受控者一步步走到了一开始绝不会同意的地方。
为了不让受控者提前逃跑,有必要让受控者完全不清楚课程的内容,从而也就不会提起戒心,心生抵触。
比如说,这类课程的最后一步,通常是“感召”,也就是要求已经被洗脑的受控者去招募新的受控者。受控者的“毕业与否”“表现好坏”“能否进入下一阶段的升级课程”,强制与“拉到多少新学员”挂钩。
然而,如果在一开始就知道“必须拉人头”,还自愿参与的人就会非常少了。
因此,这类洗脑类课程会要求,受控者在拉新人时只分享“感受”,不透露课程的具体内容和要求。同时,在培训过程里也严禁记录,最大程度地杜绝“新人预先知道会发生什么”。
LGAT课程为了不让受控者中途逃跑,还会使用“抗生素类比策略”,并宣称“只有完成整个课程且参加了所有的练习,才能要求退款”。
教练打了一个比方,说课程就像一个抗生素疗程,必须经历整个过程才能起作用,他还说,就像抗生素治疗一样,中途停药对我们是不利的。
——Hunter,2015
这个类比并没有什么事实依据, 抗生素治疗产生“抗药性”的原理,和心理治疗或者培训课程的原理完全不同。奇葩的退款政策也完全不符合常理。当学员“完成整个课程且参加了所有的练习”,公司完全可以以此作为拒绝退款的理由。
这些隐瞒和欺骗,也就带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所有LGAT课程的学员,都不是真正的“知情同意”。他们在压力下做出“要将课程坚持到底”的承诺,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同意了什么,自己将遭遇什么。
1.2 环境控制
这里的环境是精心设计的,就像强迫症父母为小孩布置的那样。地上贴了线,椅子沿着线精心摆齐。如果某一把椅子移位了,助教会指示学员把它搬回线上。每节课开始时都会播放《星球大战》的主题曲,音乐结束时所有人都必须坐在椅子上。学员们疯狂地遵守规则,虽然并不清楚规则的意义,也不清楚违背规则会有何后果。
——Haaken and Adams, 1983
T组织的培训课程安排在市区某酒店的一间会议室中。教室是一间全封闭式房间,没有一个窗户,全天中只用灯光照明,上课过程无法根据光线明暗判断时间。刚进入时感觉空气很浑浊。教室中,讲台与讲桌在前方正中央,高出地平面,下方200多张凳子排得整整齐齐。令我不由自主想到了军校。
——史溪源,2010
“控制环境”是洗脑的重要手段。
先控制人身,再控制精神。
控制环境包括控制所处的地点、时间、精力、周围同伴,以及接收到的信息。受控者将被切断原有的信息来源、反馈渠道和社会支持系统。
如果能让一个人彻底失去人身自由,连续几天甚至几周置身于被控制的环境里,是最有利于洗脑的。因此,许多传销或邪教会先把人骗到偏远的地方,比如乡下的野营地,郊区的静修点。
洗脑课程则多选在市区写字楼或酒店会议室里。来到这里的人,会觉得这是公开、受认可的课程,从而放下戒心。
但实际上,课程里不但有着教练和助教,学员里还潜伏着来“复训”的老学员,以及“托”,这些人将站在同一立场共同行动。
课程的道具也经过专门的选择,鲜明地表现了教练、助教或学员的身份特征和所处的地位角色。教练作为仪式的主导者掌握绝对的引导和控制权,参与者只能遵守秩序、服从规定。
——史溪源,2010
也就是说,洗脑者有着环境和道具衬托,有着一群“托”的辅助,而受控者是单枪匹马孤零零地迎战——而且受控者甚至还不知道,等着他的是一场精神领域的大战。
同时,新人们也是“被挑选过的”。
去上洗脑课程的人,往往是被熟人强力推介,或者是被上级要求参与“工作培训”。
熟人推介,并不是那种在朋友圈发发推荐,面向“非特定人”的广告,而是直接找到潜在新人,一对一地拉人。有了熟人的背书,再加上“维持人际关系”的本能,受控者都会同意。
如果是来自上级或者雇主的要求,为了工作和前程,受控者就更难拒绝了。
这是洗脑课程的强迫之处。
李亚玲就记述了一个离开未遂的案例。
建筑商方先生去退费时,公司电话通知了他的“感召人”朋友,那个朋友软硬兼施地要他留下,一会儿声泪俱下,一会儿说他不上这课就再也不理他了。方先生为了朋友,硬着头皮留下了。
史溪源也写了一个被家人强迫参加的40岁学员L,
学员L表示,“我是在我妻子的‘感召’下来听这个课的,我的报名费也是她在没和我商量的情况下给我交的。她让我必须来这里提升我的素质。身边的一些朋友也是在亲友的竭力推荐下加入的。很多人受训后都说,让老公或老婆也来上这个课,否则没有共同语言。”
最后,如果真的有疑心重、反抗意识强的人,也会被迅速而无声地筛出去。目标在于让新人们注意不到其他人也有不满,这样,即使新人内心怀疑,也会觉得自己只是少数。
一个年轻人应邀去听布道。到达时他注意到许多双鞋靠墙放着,人们打着赤脚。于是他脱下鞋,放到其他鞋旁边。大家都柔声细语,他也压低嗓音。这个年轻人虽然满怀疑惑,也只是温驯地坐在那里,遵循了群体所做的一切。
晚上的活动快结束了,年轻人被再次邀请时,他答道:“不了,谢谢……”两个人很快把他从后门推出去,使别人无法听到他的不快之语。
——Singer, 2003
总之,所有新人都经过推介、报名、缴费的层层筛选。洗脑者倾向于不碰顽固、戒心强、自我中心的人,因为这些人难以控制,也难以改变。最后留在洗脑课程的新人,大多是友好的、顺从的、无私的人,因为这样的人易于被说服和管理。
到了课程开始前,绝大多数人即使有不满,也不再公开反对。
陷阱布置好,猎物进来了。下一步,就是让猎物打开心门。
第2步:打开心门
打开心门,就是受控者卸下防御,主动放弃理性和逻辑,允许洗脑内容长驱直入。
为了在几天内达到这点,洗脑课程将再次跨越道德底线,使用虐待身心的办法。
2.1 打压贬低,“都是你的错”
新人们不会预料到,自己即将被人从头骂到脚,从人品到智力被全面否定。
教练直奔要害。他用命令式的声音咆哮道,你们这些新人在这里,是因为你们的生活一团糟,没希望了。你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如何体验生活,挣扎着,绝望着,困惑着。你们是混蛋!教练停了片刻,品味“混蛋”这个词,然后又说了一遍。从那以后,新人总是被称为“混蛋”,除非他们“悟了”。
你的大脑是如此混乱,不清楚你出了什么问题,不清楚世界或其他人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你无法体验生活,更别提享受生活了。因此,教练吼道,“我们要抛弃你的整个信念体系……我们要先把你撕碎,再把你重新拼起来。”
——Brewer, 1975
教练咆哮着,关于热带雨林的破坏,海洋鱼类的枯竭,我们制造的污染,以及我们每一个人的贪婪和自私。他尖叫着,跺着脚,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们,我们都是混账,我们是愚蠢的,是世界上所有坏事的罪魁祸首,他不在乎我们的意见或想法。
——Hunter,2015
面对这种压倒性的语言暴力,普通人当然会感觉恐惧无助羞愧。这些强烈的负面情感又会削弱人的理性思考能力,新人们恍惚觉得自己真的是十恶不赦才来到这里,忘了自己明明是被“自我提升”骗来或被上司亲友强迫来的。
除了直接的语言攻击,操控者还会用精心设计结果的游戏来攻击受控者。
一个例子是“红黑游戏”,游戏要求分为两队,每队都要根据一系列规则来制定策略,以获得最多的分数。两队都没能意识到,两队双赢才能获得最多分数。基本上,结果总是两队双输。这个练习本可用于讨论哪些因素让我们难以合作。但教练选择了严厉斥责学员,厌恶地说,“你们都让我恶心”。这个练习是当晚的最后一项,学员们要回家反思自己学到了什么。许多人沉默不语,泪流满面。
——Haaken and Adams, 1983
李亚玲2007年同样经历了红黑游戏。这个游戏由于规则复杂,且结果会影响团队,所以新人自然会优先选择“不合作”的保守策略。如果多玩几轮,彼此熟悉了,摸索出更好的双赢策略,人们就可能进入合作模式。
但教练借此机会攻击并否定了学员。
“有人做到了双赢,有人却选择了两败俱伤……你平时是否也在不停地玩这种游戏?你是否和你的同事、下属、爱人正在玩着这个游戏?你为什么不试着选择信任对方、先去真诚地付出?”
爱德华的表情很沉痛,言辞和语气也充满“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这让刚刚还在游戏中“勾心斗角”的我们非常自愧自悔。紧接着,爱德华突然宣布今晚的课程至此提前结束:“请大家闭上眼睛,我放一首歌给大家听,听完后请大家不要说话,静默离开。”
负责音控的LP放了一首激昂的外文歌,爱德华拿话筒同声翻译:“你是否一直在玩着同样的游戏?真的话从来不说,说了的,也没有几句是真的……”
歌词和配乐非常有感染力,我听到周围有人开始小声啜泣。
——李亚玲,2007
1983年的美国,2007年的中国,同一个游戏,同一个预设的结局。教练成了严厉而拒绝的家长,学员则成了害怕无助的坏孩子。这种情绪会促使学员更加配合和认同教练,以成为懂事的“好孩子”。
哈克恩总结说,这种游戏直接攻击学员的自尊,会让人感到羞耻,没有价值,而且使人容易被别人评判摆布。
以上两种“地图炮”是普遍性打压。此外,操控者还会进行“针对性羞辱”,抓住学员违反规则或者犯的小错误,上纲上线地进行辱骂。比如亨特记录了教练对一个仅仅是坐错位置的老妇人大吼大叫。
教练带着虐待者的蔑视忽然出现在她面前。“这就是你们的承诺!你同意了规则!你知道你必须换座位!但你没有!!你的人格在哪里!!!”教练尖叫着,而她惊恐万状。这个霸凌者恶毒地攻击着一个明显不知所措的老妇人,我难以置信,但我什么也没说,这让我很难过。
——Hunter,2015
亨特难过的是,自己没有制止教练作恶。为什么无人制止这种公开虐待?
其一,教练提前说了自己是“严厉的导师”, 虐待被美化成“为了学员好的必要手段”。
其二,很多人在场,而其他人都没有反对,所以即使有人觉得不对劲,也更倾向于“也许是我不懂”,于是默不作声。
最后,一旦学员行为上默许了公开虐待,脑子里就会自动解释自己的怯懦——这是在助人成长,我不制止也是为了他好。
这样的普遍性打压和针对性羞辱,会始终贯穿培训的前半段。学员们被一再告知“你不行”,直到他们相信自己的确不行,必须从“行”的教练那里学习。
下一步,就是让学员放弃用自己的大脑思考,也不再靠自己“得出结论”。教练要来接手了,教练负责解释一切,学员们听着就好。
2.2 压制理性,“体验和感受最重要”
为了让学员接受“自己的思考是毫无价值的”,操控者将灌输一个概念——体验和感受最重要,理性不重要,甚至是“阻碍”。
在这一步,洗脑课程会极力贬低“理性”“实验”“分析”的价值。史溪源参与的课程教练就强调,“请你暂时放下你心里所有的事,放下所有的分析、评估和判断,全身心地投入到对课程的体验里去,这样你才能有最大的收获……”
不仅如此,洗脑课程还会提出“像一个可以倒水进去的空杯子那样”的要求——
“无我”就是说你的内心要如新生婴儿一样的洁净单纯,完完全全地对外界打开,完完全全地接受外来的一切。“尽己”则是全心全意地尽一切力量去学习、模仿、复制他人。
要真正做到“无我”和“尽己”,需要克服三大障碍:怀疑、轻视、独创,与此相对应的就是信任、认真、遵行。
——史溪源,2010
要一个人克服“怀疑的障碍”,“完完全全地对外界打开,完完全全地接受外来的一切”。这其实就是要求新人们压制理性,开放头脑。
经过几小时的讨论,“学员毫无价值”这个首要前提被确立起来了。教练接着开始在黑板上写一张巨大的表格,将心智活动分为“体验”和“非体验”。信念、理性、逻辑和理解都被归为“非体验”,必须放弃这些二手的心智活动,才能获得生活的真谛。
学员对此怀有疑问,“但你还是需要相信些什么……”
“不要给我你该死的信念体系,你这个愚蠢的混蛋!”教练冲下台,对着这个学员大吼,“那不管用!那就是为什么你的生活不顺!把那些垃圾都扔掉。”
教练对信念的攻击还在继续。每个分享者都深陷困惑。教练向他们保证,困惑没啥大不了,困惑是迈向“自然直觉”(natural knowing)的第一步,而“自然直觉”是培训要带你去的巅峰境界。
——Brewer, 1975
推理和智力过程被最小化,而情感状态被加强了。
关于“个人成长的工具”,关键词是“谦恭服从”、“100%承诺”、“自发”。
这种强调服从和完全参与的做法,学员不可避免地会感到怀疑、保留。为了解决这种抵制,教练开始讨论“是什么阻碍了你从课程里获益?”到第一天晚上结束时,学员的问题、怀疑和担忧都被标记为“个人成长的障碍”。
——Haaken and Adams, 1983
体验和感受的确很重要,但理性和逻辑也很重要。一手的经验很重要,但二手的知识也很重要。正规的心理咨询绝不会要求一个人全然放弃理性,也绝不会贬低纸上学来的知识。
LGAT课程之所以把理性和知识贬到一文不值,而把感受体验提升到“智慧的真正来源”,是因为LGAT其实在逻辑和证据上是无法服众的。LGAT课程真正做的,是强行触发你的情感体验,然后用条件反射和操作制约的方式说服你“因为你经历了巨大的情绪波动,所以我们的理念是正确的。”
这种绕开理性、操控情感体验的行为,正是洗脑。
2.3 盲目信任是美德,教练有绝对权威
下一个要灌输的概念,就是——盲目信任是美德,唯有完全听从教练,才能“取得进步”。
LGAT课程会使用很多虐待与伤害,那么,如何不让学员反抗呢?
答案是,鼓励对教练的盲目信任。学员们被告知,在这里,“无条件的信任”不是愚蠢/天真/容易受骗,而是一种积极的人性特征。
学员被要求站起来同意一大堆“生命源泉的游戏规则”。值得注意的是,这些规则缺乏明显的理由,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