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2日，就在网友们还在调侃新东方转型“培训父母”时，另一家著名的英语培训机构的路却已走到了尽头。
12日晚，有媒体报道称，华尔街英语将宣布破产。随后#华尔街英语将宣布破产#冲上微博热搜前三。
多位华尔街英语员工证实，华尔街英语确实将宣布破产，公司已经拖欠员工三个月工资，已有大批员工离职。
01
缘何破产？
据新京报报道，8月12日晚，一名华尔街英语员工向记者证实上述消息，“是真的，目前还没有正式通知，公司明后天应该会有官方回应。”该员工称，公司破产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
该员工透露，此前公司已经拖欠员工三个月工资，8月12日得知公司即将破产的消息之后，有大量员工提出离职。
“双减”政策发布后，业界有观点认为，素质教育、成人教育、职业教育等或将有可能成为新风口，但现实情况是，教育赛道的资本正在撤退，教育行业的细分业务均受到波及。
一位在华尔街英语工作多年的员工对记者表示，华尔街英语自疫情爆发后便持续关店，“双减”政策的出台算是“最后一根稻草”。
华尔街英语管理层前几日向员工透露近期将公布最后决定，上述匿名员工表示在疫情之后公司便开始陆续通过“优化”的方式进行变相裁员，最早的一批一般按照劳动法给予N+1赔偿，其后一批一般只给到N的赔偿，最后坚守的员工目前尚未给出具体解决方案。
华尔街英语是以线下培训为主的成人英语机构。不过，针对成人英语培训的需求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据艾瑞咨询2020年8月11日发布的《2020年中国成人英语市场研究报告》显示，预计2020年成人英语市场规模将缩水37.6%左右，降至595亿元；而成人英语市场规模在2019年为953亿。
市场本就不断萎缩的成人英语企业，因“疫情”影响停摆数月已经是雪上加霜。据界面新闻，自疫情爆发以来，华尔街英语在全国各地的学习中心持续关店。
“从去年疫情以来，深圳原来十几个店，现在关的只剩下两个，资金链大概不行了。”曼曼自称是华尔街英语老学员，今年3月她在小红书上发文称。Edith在其评论中表示，“佛山唯一的中心，今年3月倒闭，全部同学被迫签约线上学习，学费血本无归。”
不止深圳、佛山，“华尔街英语广州店关了一家又一家，霸王条款不让学员退费，我还有接近3年的VIP合同。” Kayla也在小红书上发文称，有网友在下方评论中表示“我也在维权，刚接到监管部门电话，总部现在找不到人。”
而今年7月发布的“双减”政策，尽管主要针对K12赛道，却让成人英语企业生出“物伤其类”之感。
“双减”后，K12及针对青少年语言培训赛道上的教育企业纷纷转型，转型的方向为，成人教育、素质教育、教育硬件、托管等，而华尔街英语的动作也传递出成人英语培训市场并不好做。
“‘双减’政策虽然没有涉及成人，但股东方对所有语言培训市场都不太看好，因为现在整顿义务教育，是否会整顿成人教育大家都没有办法下定论，股东方在投资方面也会受政策影响。”上述接近华尔街英语人士告诉华夏时报记者。
华尔街英语的结局似乎也在印证成人英语市场的变化。
传统成人英语三巨头的问题早就显现，韦博英语倒闭、英孚出售中国业务，如今，华尔街英语也被曝出将破产了。
02
线下店面陆续关闭
作为以线下培训为主的成人英语机构，华尔街英语也在陆续关闭线下门店。
北京云嘉律师事务所副主任赵占领对记者表示，原本教育培训机构与出租方之间签有租赁合同，但因为双减政策的发布，导致教育培训机构可能难以经营下去，因此需要退租，但这种双减政策的出台本身不属于不可抗力范围，因此严格来讲，如果教育培训机构现在需要退租，实际上它是构成合同违约、需要按照双方之间所签订的租赁合同约定进行处理——即承租方如果要提前单方解除合同，便需要支付违约金。目前中国民办教育协会出台论证意见，呼吁出租方不收违约金，且退还押金，这只能算作一种倡议，本身不具备法律制约束力。
赵占领认为，出租方的合法权益也是需要维护的，需要根据《民法典》和双方所签订的租赁合同的约定来处理。但如果承租方和出租方通过友好协商，出租方对于承租方教育培训机构所面临特殊情况能够理解、愿意少收违约金或者不收违约金，也没有问题，但这需取决于双方协商一致的结果。如果出租方不同意免除教育培训机构的违约责任，就需要按照合同约定和法律规定来处理，教育协会的出台论证意见只能算做一种倡议，不具备法律约束力。
一位提供线上教育直播服务的在线教育企业员工表示，退租、赔付租金与违约金的情况主要聚焦在学而思等拥有较多线下教培地点的平台，普通线上直播教育平台主要租赁办公地点。另一位不愿具名的教培机构从业者对记者表示，根据民办教育协会所发呼请，看似教培机构是不用支付违约金的，但实际退租过程中，是需要双方协商，协商不成可请求法院或仲裁机构出面。
针对线下关店情况，华尔街英语员工表示，出租物业基本得知并了解过民办教育协会所发布的倡议，但实际过程中对方该扣取押金与违约金还是会扣取。另外倡议本身一般面向教培中小企业，很多线下教培机构体量层面也不够，在具体与物业协商过程中并不占据优势。
03
40万培训费、20万贷款无着落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在一个400多人的华尔街英语学员群发现，几乎所有学员都是出于工作后自我提升的目的而参与的英语培训，均为成年人，目前没有消耗掉的课程费用折合金额多在3万-20万之间。
部分学员在华尔街英语的推荐下采用了金融机构借款的方式购买课程，有四位学员对记者表示，华尔街英语方面推荐其使用百度有钱花APP借款，可分12期、18期或者24期还款；另外两位学员则使用银行信用卡预付了三年的学费。
“当时销售让我从支付宝或者信用卡贷款，我选了招行信用卡分期，36期还完。课程总共费用超过40万元，其中20万元是我自己贷款的。”由于工作上有对外交流的需求，北京的田女士此前在华尔街英语报名了一对一私教Market Leader课程，属于上门上课的VIP服务，单课时价格近2000元。但她目前只使用了2个月的服务，却预交了5年的课程费。
田女士原本预约了8月13日的课程，但突然发现课程被临时取消。随后，昨日突然被销售通知华尔街英语即将破产的噩耗，“抱歉，但您要自己想办法。”销售也对她大吐苦水，称半年没有发工资了，自己也没有想到公司会陷入这样的处境。
根据田女士提供的培训合同，她的课程包括96次外籍教师课和142次中籍教师课，按计划是每周一次外教课，一次中教课，课程费用高达44.2万元，除此之外，教师上门授课的交通费还需要田女士支付。
记者发现，合同中对甲方也就是华尔街英语的权责约束较少，而对田女士这样的客户方权责约束较为详细。
比如，甲方的责任仅有一条“提供乙方学习所需的教学材料和教学服务”，其权利包括在乙方扰乱学习之需或者违反操作规则的时候有权口头提醒、书面警告甚至解除合同并退部分学费；可以为了教学服务、调研和管理收集乙方的某些个人信息，并提供给关联公司和第三方调研机构；乙方还得同意甲方发送广告信息。
乙方的权利与义务一共6条，其中有一条显示：“乙方选择通过消费信贷或信用卡商户分期向甲方付款的，在得到金融机构批准后，应在指定日期前还款。乙方与金融机构之间就贷款/信用卡分期事宜发生的纠纷，由乙方与金融机构解决，除非法律法规另有规定，不应影响本合同的执行。”
也就是说，虽然贷款目的是进行英语培训，但培训机构推荐了贷款之后即便不能提供服务，还是可以置身事外，客户只能与金融机构协商解决。
此外，乙方的义务还有一条：“鉴于本合同系续学合同，且乙方接受了价格优惠，此后发生除法律规定可以解除本合同的情形外，乙方要求解除本合同的，学费一律不予退还，甲方也有权要求乙方继续履行本合同。”
当时田女士的确由于购买课程量大，赠送了少数服务，但是根据这一条款，就无权主动解除合同并追回学费了。
小薛（化名）在华尔街英语方面的推荐下，2019年12月29日下载了百度有钱花APP并申请了6.86万元贷款。虽然课程由于身体原因一直处于冻结状态，还有很多课没上完，但贷款一直在还，只剩下5期尚未归还。
根据其贷款合同，分期手续费为每期0.27%，年化综合费率为10.15%，如果按期还款还有0.05%/天的罚息利率，折合年化18.25%。
“本来想等身体好了解冻这些课程，慢慢消化掉的，但现在课程不能上，金融机构贷款还得还，不还还得罚息，还会上征信记录，真是栽进了大坑。”小薛说。
21世纪经济报道向百度旗下度小满金融询问教育贷款的后续处置事宜，截止到发稿前尚未获得回复。
04
48年老牌英语培训机构
3年前价值近20亿
百度百科资料显示，华尔街英语由李文昊（Luigi T. Peccenini）博士于1972年创立，意在解决学生围绕英语课来安排生活而无法避免的困难。作为一个意大利人，他对传统英语教学的缺点有着切身体验，进而决心对之加以改正。他的解决方案既有独创性，又简单不过：围绕学生来安排英语课。
华尔街英语首创于欧洲，并迅速扩大到拉丁美洲，然后亚洲；现在，华尔街英语国际总部位于美国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其母公司是全球顶尖教育培训企业英国培生朗文集团，是全球领先的英语语言教学内容出版商和供应商。华尔街英语已在全球28个国家和地区拥有400多家中心，帮助全球200多万人成功提升英语实用能力。
据经济观察报，在2017年11月，培生集团同意将华尔街英语以3亿美元（约合人民币19.4亿元）的售价出售给与霸菱亚洲投资基金和中信资本有关联的一组基金。2018年5月，华尔街英语正式宣布霸菱亚洲投资基金和中信资本控股有限公司旗下股权基金联合收购华尔街英语，并公布了未来发展计划，包括持续加大产品和技术研发的投入、拓展业务产品线、在中国现有业务城市开设新中心、进一步开拓二三线城市市场等。
霸菱亚洲成立于1997年，旗下管理的资金超过100亿美元，目前在亚洲管理超过30家企业。值得注意的是，在霸菱的投资史上，霸菱投资了多家教育机构，投资标的包括诺德安达、诺亚舟、民生教育等，注册学生人数达12万。
官网资料显示，华尔街英语拥有48年的专业英语教学经验，其2000年在中国成立了第一家学习中心。目前已经在中国11座城市拥有了39个学习中心。
就在去年12月15日，由人力资源智享会（HREC）举办的 “2020中国学习与发展供应商价值大奖”在沪举办。华尔街英语还将“2020中国学习与发展供应商价值大奖”——“2020中国企业语言培训奖”收归囊中。这是华尔街英语连续四年荣获HREC奖项。
图片来源：华尔街英语官网
2020年12月3日，华尔街英语还在广大网友的票选下，一举荣获了央广网“2020年度品牌公信力教育机构”。
此外，去年12月2日，2020“回响中国”腾讯教育年度盛典在北京举行。此次盛会中，华尔街英语一举夺得了“2020年度影响力国际教育品牌”的荣誉奖项。
05
曾多次被投诉，还吃过顶格罚款
今年6月，因虚假宣传、价格欺诈，上海市场监管部门依法对4家校外培训机构分别予以顶格处罚，罚款合计1000万元，其中就包括华尔街英语。
据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网站，华尔街英语在其官方微信公众号的宣传中含有“24期《7天线上英语》学习营”、“第25期训练营”、“最后15个席位等你来抢”、“累计86名学员免费赢得过心仪的Swatch手表”等内容，夸大课程开办数量，虚构课程报名情况，夸大礼品发放数量。上述行为属于虚假或引人误解的商业宣传行为，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第八条第一款规定。
2021年5月，上海市市场监管局依法对华尔街英语实施虚假宣传和价格欺诈违法行为，处以顶格罚款250万元。
启信宝信息显示，华尔街英语关联公司为华尔街英语培训中心（上海）有限公司，该公司成立于2005年7月，注册资本5100万元人民币，法定代表人为David Kedwards。2021年5月，该公司被上海市长宁区人民法院强制执行超69万元。
此外，华尔街英语此前多次因退款难、虚假宣传、培训贷等问题被媒体曝光。截至8月12日，黑猫投诉平台上涉及华尔街英语的投诉有563条，大部分涉及退款问题。
图片来源：黑猫投诉官网
有多位学员在投诉中提到，购买华尔街成人英语培训项目时，在工作人员的介绍诱导下申请了教学贷款，因无法退费，导致逾期，对个人征信产生负面影响。
而此前，2020年12月28日，北京东城市场监管局发出公示，点名11月21日—12月20日受理的12345热线关于教育培训机构消费的投诉。根据公示内容，北京华尔街英语培训中心有限公司（华尔街英语）被投诉11次。
06
“双减”之下，教培机构路在何方？
事实上，自“双减”政策发布以来，众多教培机构纷纷往素质教育、成人教育方面谋求转型。
在素质教育方面，学大教育推出“产品+内容+平台”的编程教育体系；猿辅导推出科学启蒙教育新品牌“南瓜科学”、猿编程、斑马等；豆神教育则转向非学科类培训，将业务分为两大板块，其中，ToB端业务包括智慧教育服务业务、优质课程内容进入课后延时服务业务、大屏端视频分发业务。ToC端业务包括艺术类学习服务业务、线上软硬件结合的AI伴学产品。
而在成人教育方面，在线青少儿英语教育品牌VIPKID日前宣布，该机构的“VIPKID成人课”“双语非遗文化素养课”“中教口语课”和“境内外教课”都在内测收尾阶段，即将推出。
据新京报，北塔资本投资副总裁王强认为，教培机构转型主要有三个方向：职业教育、素质教育和教育信息化，以及部分与智能硬件相关的业务。
王强表示，从目前市场披露情况看，转型素质教育和职业教育赛道的教培机构相对较多，因为教育培训行业原有学科培训沉淀下来的运营能力、招生能力，甚至师资队伍等都有利于直接向这两个方向转型。“这是多个培训机构会做出的选择。”王强介绍，新东方已加速布局素质教育，好未来披露成人教育业务板块，覆盖留学考研等领域。转型最快的为高途集团，上线新版高途APP，覆盖语言培训、大学生考试、财经、公考等多领域。
来源：第一财经（作者：吕倩） 、每日经济新闻、21财闻汇、新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