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灵石的荆条蜜(昊然)
夏日炎炎,酷暑难耐。远居山村的表弟托人捎来一瓶荆条蜜。刚打开瓶盖,一缕清香便扑鼻而来;调上半杯一喝,甜香里带着股清气,沁人心脾。不一会儿,这甜甜的香味儿就在整个室内弥漫开来。
荆条蜜是我家乡的特产,蜜色泽艳,呈半透明琥珀状;结晶细腻乳白,气味芬芳,口感甜而不腻,有美容强体、祛风解毒、润肠通便、开胃健脾、益气补中、发汗散热、驱寒清目之功效,为国内四大名蜜之一。荆条蜜的蜜源为荆条花。荆条别名荆梢,是一种耐旱、耐瘠薄的落叶灌木,一般生长在海拔1000米以下的山沟、谷底、河流两岸和荒地。掌状复叶,小叶边缘有缺刻状锯齿;圆锥花序,花蓝紫色。每年麦熟时节,家乡漫山遍野的荆条花就开了,多得象汪洋大海,吸引着蜜蜂嘤嘤嗡嗡,早出晚归,有时趁着月色还在采花酿蜜呢。
童年时,舅舅家养着两箱蜜蜂,我经常看见蜜蜂成群结队地进进出出,飞来飞去。舅妈告诉我,蜜蜂这小东西最爱劳动,只要山里有花,就不停地采。蜜酿得多,自己却吃得很少。每回割蜜,给它们留一点点糖,够吃就行。看着舅舅舅妈每次摆弄蜂箱时总穿着防护衣,我问道:“蜜蜂既然可爱,但为什么要螫人呢?”舅妈说:“那是它误认为有人要伤害自己才去螫的。可这一螫,它也就没命了。”听到此,我顿时对这小生命产生了怜悯和敬佩之心,觉得它付出的很多,得到的却极少,身上蕴藏着众人不易觉察的奉献精神。随着年龄的增长,对蜜蜂的了解多了起来,又得知一只蜂王最多能存活三年,而一只工蜂仅能存活六个月。更令人惊叹的是,当蜜蜂知道自己寿限已到时,便悄悄地死在外面,不再飞回群居的住所了。小小蜜蜂,在短暂的生命年华里,默默无闻而竭尽全力为人类酿造着甜蜜的生活,这是多么高尚的品格啊!
“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唐代诗人罗隐这首脍炙人口的名作道出了蜜蜂的辛劳和奉献,真可谓千古一叹。我想,蜜蜂如此,家乡的那些养蜂人不也是这样吗?他们冒着酷暑、带着蜂箱、风餐露宿,不知疲倦地奔波于荆条花盛开的山间原野,像蜜蜂一样,用辛勤的劳动酿造着甜蜜的事业,在为自己谋生的同时,更为别人,为子孙后代默默地付出、创造着幸福。家乡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干部,当年身处逆境时不甘沉沦,刻苦钻研养蜂知识,复出后牵头成立了全省第一家县级养蜂协会,并自编教材举办养蜂培训班,带动了全县养蜂业的发展,使其成为农民增收致富的一大产业。
我爱家乡的荆条蜜,更爱家乡勤劳朴实的酿蜜人!
(2019年8月8日于榆次思源堂)
记忆深处的饸饹面(昊然)
饸饹,又名“河漏”,是我国北方常见的一种面食,是由一架饸饹床压制而成的圆形面条。
关于“饸饹”名字的来历,有这么一个传说。清康熙年间,康熙皇帝指派专人对全国风味小吃进行摸底统计,而“河漏”也被作为其中一种上报朝廷。一天,康熙按图索骥寻找名吃时,看到“河漏”,因其名字古怪而引起注意,随即命人依法炮制。结果康熙吃后对其独特的风味赞不绝口,但因名字“河漏”的谐音与治理河道不协调,心中不快,挥笔把“河漏”改为“饸饹”。这样一来,做工讲究、味美价廉、备受民众喜爱的饸饹面,就成了我国北方地区独特的风味名吃。而我们家乡却把饸饹叫做“河捞”,这种称谓既形象生动,又上口好记,以至于早些年家乡人到了外地饭馆看见“饸饹”二字竟然不知是什么食物,常闹出笑话。
我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小时候生活困难,在家里通常是吃不到饸饹面的,只有遇上家族里、亲戚或邻里家“过事”(即办红白事)才有机会去吃这种面食,因此我们小孩子特别乐意跟着大人去“写礼”,图的是改善伙食。
我们家乡虽然是山区,土地贫瘠,干旱少雨,收成低而不稳,但遇上“过事”,主人却丝毫不显吝啬,总是用最好的饭菜来招待宾客,用白面制作的饸饹在那时就是最好的主食。走进主人的院子,只见在早已搭起的大棚下,砌就的大灶上支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木头饸饹床子架在上面,两三个壮小伙儿喊着号子,由上往下使劲地压着,发出吱吱吱呀呀的响声,十分悦耳。在合力的作用下,木轴将填在饸饹床孔中的面团挤压进漏眼,瞬间就变成了一根根粗细均匀的圆形面条,这道工序叫“压河捞”。在大锅里煮熟的面条,捞进大盆里,再由几个妇女用筷子挑进碗里,叫“扠河涝”。随后把香喷喷的卤菜浇在扠好的饸饹面上,整个工序就结束了。宾客们围坐在一张张圆桌旁,一边聊天,一边有滋有味地品尝着这地地道道的饸饹面,脸上流露着平日少见的那种惬意,这种情景又叫“拖河捞”。
记得有几年家乡连续大旱,小麦欠收,不知是谁发明了一种叫“钢丝面”的圆面条来取代传统的饸饹面。这种面条由大队加工厂用压面机统一压制,卖给社员回家煮着吃。这种“钢丝面”的原料是玉米面,少量添加些佐料,吃起来光滑爽口,操作起来也简便易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村里人“过事”的主食就是这种改革后的机制玉米面饸饹。
1978年秋,我考入了位于榆次城郊的晋中农校。一天三顿伙食,除了中午是白面外,早晚常常是高梁面(俗称红面)饸饹。由于在家乡很少吃红面,刚开始吃不惯,慢慢地也吃得顺口了,毕业后还不时想起在校时那光滑圆润的红面饸饹,看来任何事物都有个习惯成自然的过程。
改革开放后,人民的生活水平发生了根本的变化,美味可口的饸饹面也早已走入寻常百姓家,不再是什么稀罕食物,只是那吱吱呀呀的木头饸饹床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被更加先进而便捷的机器所取代。但每每想起家乡“过事”时“压河捞”“扠河涝”“拖河捞”的热闹场景,一种难以割舍的乡愁便不由得涌上心头。
永远难忘家乡那有滋有味的饸饹面……
(2019年8月9日于榆次思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