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2020年美术类、文学编导类专业统一考试，在12月15日落下帷幕了。谈及艺考，似乎总绕不开“艺考不易”这个话题。实际上，“不易”的岂止是考生啊，其实还有那些奋战在一线的培训机构的老师们。趁着艺术类统考的热度还没散去，记者抓紧采访了省城一位在美术培训行业摸爬滚打19年的吴双（化名），听他揭秘不为人知的、艺考背后的培训江湖。
35岁以上老师易被淘汰
不脱岗也会坐“冷板凳”
吴双坦言，考学竞争压力大、行业生存压力大、健康压力大，以及家庭维护不好，都是美术培训行业存在的隐患。
“美术培训行业生存压力非常大，几乎每位老师都有高血压。每天上课到凌晨两三点，不吃夜宵根本撑不下来，因此有六七成的老师都较为肥胖。行业最怕的就是查体，一查都是亚健康。”吴双说，他们的生活作息没有规律，时常顾不上家。成家的30多岁的老师，一般每周才会见一次家人。
作为老板，吴双有时候看到上课打盹的老师也会心疼，但他坦言那也是没有办法，“因为都是同行之间的竞争，如果你不去搞大型集训，如果你不把学生逼到一定程度上，少一两分，学生可能就没学上了。”
具体到行业本身，吴双坦言就业压力尤其大，原因在于教师之间的流动性强，没有保障。“一是现在有经验的、稳定的师资比较少；二是这是一个靠精力的行业。”吴双透露，35岁以上有家有业的老师，精力基本都达不到，很容易被行业淘汰，即便不被淘汰也会坐冷板凳。四十一二岁基本被淘汰了。“这个行业非常需要25岁-35岁之间的专业老师。”
而在谈及教师保障方面，吴双说：“大的培训学校可能要正规一些，会给职工缴纳五险一金，并安排每年的体检。但小的培训机构就连生存下来都很困难，经常是学生交上的上半年的学费，下半年就花完了，基本上永远都没有存款。”
而在学校生源方面，大学校生源相对充足，资金链上的压力不会太大，因此给老师的工资会比较及时。“有时候经常会出现两班倒、三班倒的情况，很多老师宁肯牺牲健康，也要多拿点高工资。因为他们会因工作的不稳定性而害怕、担忧。”
吴双说，目前，教育部门对培训机构的管控进一步加大了，要求学校规范化经营，“以前是没精力去做，但现在逼得你不得不做。但实际上这也是件好事，会引导这个行业向好发展。”
“工厂化教学”大背景下
难出有个性的创作者
吴双揭秘，在他们美术培训行业内，最大的弊端是“工厂化教学”。比方说300个学生在同一间大教室里，老师通过电视进行授课，一台电视面对着二三十人。名师现场作画，300人能同时看得到。其他老师进行辅助教学。
“明暗交界线用几号笔去画，画几笔，画什么颜色，笔触有多宽……多有学生都按照同一个老师教给他们的步骤，一步一步来画。”吴双说，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所有学生画出来的作品都是一个样的，很难有突破和创新。这就是工厂化教学。
吴双说，他们学校今年的生源有些萎缩，加上承包学校的话，人数在两千余人，高峰时能达到三千多人。即便是艺考越来越不易考，但吴双预测今年的报名人数还会再增加，“喜欢学美术的孩子，在培训班学上一段时间，也会被熏陶成工厂化教学的牺牲品。”
如何解决这一问题，吴双认为还是在于高校的录取原则、录取方式和录取形式上。一方面来说，现在简化高考，实际上是在减负。很多学生的基础可以，但难以表现灵气或有个性的东西。“所以在基础阶段考察人的意义不大。但如果说等考察难度增加过后，一定会加大艺术生的负担。”
说到这里，吴双举了个例子，以前备考山东艺术学院会考六科，现在只考两科。“考六科的时候有创作，学生要买创作书上创作课，用六个月的时间是培训不出来的，他必须得一项一项去血。”吴双说，如果这六门课放到现在，这部分学生一个也考不上。
“今年统考过关率又有了新调整，不过关情况将会越来越多。学生在这里学了好几个月，最终连统考过关证都没拿到，他们心理压力会非常大。培训班压力也会加大，这种情况下只能严格要求学生。”吴双说。
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培训机构的美术生，考前每天都熬夜到凌晨两三点，“有人会很痛苦，但大部分学生都是幸福的，因为能提升好几分。所以说，熬夜的幸福点和痛苦点，就看他们自己如何界定了。”吴双说。
培训模式将迎来大调整
而非仅抓成绩过不过关
吴双透露，美术培训行业马上又要进入另一个时期。
“以前我们是‘培弱’学校，就是给文化课成绩差的孩子最好的出路。所以让我们感到自信的是，文化课二三百分的学生，经过我们的美术培训也能考上大学。”吴双坦言，但在2019年之后，“陪弱”这个词就不适宜再提了，“以后的培养方式应该是‘培优’。我们想‘培弱’，但是政策的口子给堵上了。”
什么是培优？吴双说，培优的方式并非不去培养弱的学生，而是变了一种培养模式，“我们现在提倡的是上学率、升学率，而不是像以前所说的过关率，所以培优的一种方式是能把学生培养进入到大学，而不仅仅是让他专业课或文化课过关。”
这就意味着，以后的培训机构会发展成这样：不再是一个单一的美术培训机构，而是一个美术+文化课+品德+心理+升学指导的复合型培训机构。“将来甚至还会有就业指导，培训层次就逐渐上升了。”吴双说。
这样下来，你们的产业是不是会越做越大了？面对记者的提问，吴双长舒了一口气说，是越做越累了。
“在摸索阶段，还谈不上能不能做大，说不定会摸错了方向。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现在只是摸到了其中一块，但大的形象还是模糊的。”吴双说，整体未来三到五年的方向能看到，但是更长时间的动向看不到，所以这个行业还是很被动的。“因为这个行业没有一个白皮书，只能是给出一个政策。但未来长远的蓝图是看不到的。”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巩悦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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