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AI财经社 陈畅
编辑｜杨洁
近日，有多名员工爆料称，英语学习机构阿卡索正在大幅裁员。随后，在该机构报名的学员和家长也纷纷曝出该机构客服失联、无法预约课程、无法申请退款等情况。因为阿卡索官网上的代言人为演员佟大为夫妇，目前，佟大为的个人微博下，已经被寻求帮助的维权人群“攻陷”。
公开资料显示，在线英语教培品牌阿卡索外教网成立于2011年，公司总部位于深圳，主营在线外教1对1英语培训业务，覆盖了少儿英语、出国考试、成人口语、商务英语等多个课程体系。据天眼查信息，自2011年成立至今，阿卡索已经完成至少8轮融资，最新一轮发生在2021年1月，当时公司宣布完成C5轮融资，整个C轮融资总额近10亿元。
员工忙仲裁，家长急退款
“约不上课了！我的钱怎么办？”在各社交平台和投诉平台上，都可以看到有家长投诉称，他们给孩子在阿卡索报名的课程目前无法预约课程，联系客服、顾问均无果。
一位武汉家长西竹告诉AI财经社，她在武汉疫情期间给孩子报名了阿卡索的线上课，共计购买390节课，原价7088元，优惠后她一次性交费6510元。算下来相当于每节25分钟的课程费用为17元，现在阿卡索机构失联后，她还有200多节课程没有消耗。而据她所知，一位长沙家长还剩2000多节课没上。
另一位用户则在消费保投诉中心表示，自己于2020年8月18日高价购买了阿卡索的成人英语课程，价值20588元，但在阿卡索爆雷后，截止到目前为止，该用户才总共上了41节课，还剩余341节课程。
AI财经社查询发现，在阿卡索官网首页上，还挂着“炽爱七夕，好课惠购”的宣传，其中称“购课立减200-600元”。一则佟大为夫妇代言的“夏日大作战”项目也显示在首页的显著位置，里面共包含6款明星plus套餐课程，面向3-14岁儿童，其中最贵的一款价格为14888元，课程中包含70节直播公开课和200节精品课。
图/阿卡索官网
尽管多名家长表示他们在约课时联系不到阿卡索方，但AI财经社在官网试图报名预约试听课时，还是得到了阿卡索客服的回应。客服索取报名者个人基本报名信息和目的后，向AI财经社介绍称：“阿卡索专注英语教育10年，汇聚全球10000多名外教，100%持证，国际师资标准。目前超过4000多万学生是阿卡索英语的用户。”
但多位家长告诉AI财经社，他们不是新报名用户，经他们实践，课程目前很难预约。“有人之前约好的8月17日晚上的课程，老师也一直没有出现。”一位家长称，“双减”政策落地的当天，他们还曾问过自己的课程顾问“上课会不会受到影响”，当时得到的回应是“不会”。
焦急的家长们涌向为阿卡索代言的佟大为微博。佟大为的最近一条微博下有超过3500条评论，其中排在前列的基本都是请求帮助的家长。关于阿卡索拒绝退费、倒闭、跑路的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
8月17日，“阿卡索资讯”官方公众号发布了阿卡索《致全体用户的一封信》，信中否认了跑路、倒闭传言，并称公司目前仍在正常运营中，只是对业务部门等人员进行了优化。
关于约不上课、家长退费和咨询无回复的问题，这封公开信中给出的解释是，这是由于近段时间阿卡索约课数量激增，外教课程已超过饱和状态造成的；但目前约课渠道正常开放，公司已如实记录部分用户的退费申请，因咨询压力大会造成家长排队等候时间较长，但已陆续调配资源处理。
图/阿卡索学员供图
与退费的家长一起焦头烂额的，还有阿卡索公司的员工。有自称为阿卡索员工的用户在社交媒体上称，公司目前正在裁员，但在8月14日对被裁员工只发放了七月份的部分工资，拖欠了一部分工资；并且，“我自己从没有收到‘n+1’的赔偿，公司也没有给我签订任何‘n+1’的协议。只有不平等，不合理的自离协议”。
上述员工称，阿卡索的裁员从7月28日开始，目前仍在持续进行中。有媒体报道称，阿卡索总部接近3000人的团队已裁撤90%。
据阿卡索官网介绍，目前公司总部位于中国深圳，分别在中国香港、中国武汉、英国伦敦等地设立办公室，截至2021年全球员工共有1.6万人。
对于裁员问题，AI财经社和阿卡索方面联系，得到的回复为“目前我们还没有核实”。
阿卡索的颓势早有苗头
据阿卡索官网显示，其一节课的价格报出了13.8元的低价。但西竹告诉AI财经社，实际上阿卡索的部分课程费用比官网宣传的还要便宜，“因为很多都是菲律宾外教，成本低”。
西竹所在的近500人维权微信群里，有人报了1000节课，费用平均下来单节课才9.5元。“也是在这次出事以后，大家才知道，原来我们报名的课程价格都不一样。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家长们称，阿卡索的退费制度也很过分。退费要自己在后台申请，并且无法全额退费，要支付违约金。据西竹了解到，她如果申请退费，就要扣除占原价25%的违约金，如果已开发票，则要扣掉原价的35%，也就是说，她即使退款成功，也只能拿到原价的65%。
图/阿卡索学员供图
但实际上，这并非全无预兆。早在2020年8月，阿卡索就被央视曝光了退费难、外教资质存疑等问题。
据央视报道，有用户在阿卡索购买了价值4088元的180节课的套餐，当其不满意教学效果要求退费时，得到的回复是需要“扣除50%学费和300元建档费”。该用户称，自己“购课前咨询（阿卡索）销售，只说不满意7天内能退费，从未告知需要扣除巨额退课费”。
此外，阿卡索的师资也存在问题。公开资料显示，阿卡索的外教均来自英国、美国、澳大利亚、菲律宾等以英语作为母语或官方语言的国家。阿卡索曾对外宣称“与英国Ascentis合作为阿卡索外教颁发TESOL证书，并受英国OFQUAL机构监管”，但央视调查发现，阿卡索外教所持有的TESOL证书是阿卡索自己颁发的，不受英国资格认证和考试管理办公室（OFQUAL）监管。
西竹也向AI财经社质疑称，尽管阿卡索表示外教是“100%持证、国际师资标准”，但其实很多家长都是图便宜才报名的，她也发现，其实老师的质量良莠不齐，“一些外教口音很重，孩子学起来体验很糟糕”。
因此，很多家长认为“阿卡索就是用低价策略圈钱”。另一位家长杜明同时报了阿卡索和51Talk的英语课程，单价算下来，阿卡索课程费用为19元/节，51Talk为35元/节，但相比之下，他认为51talk虽然稍贵，但服务和课件质量、教师队伍相对比起阿卡索来要好得多了。但是，他也告诉AI财经社，同样主打菲律宾外教的51Talk目前也不再销售新课了，据他所知，公司正在开发中教小班课，正在大量招聘中教老师。
据AI财经社了解，51Talk最主要的营收来源就是菲律宾外教1对1业务，这项业务在2021年第一季度营收达5.5亿元，占营收的91.5%。
励码编程创始人孙卫军向AI财经社透露，阿卡索大约从2019年开始火了起来，它就是效仿了51Talk的模式，大量使用人力成本较低的菲律宾外教，“打价格战”。
但随着双减政策的落地，阿卡索现在“打”不下去了。杜明称，他知道有菲教老师已提前离职。一位阿卡索的课程顾问则透露称，机构在七月的消课量在7万节左右，但到了八月份就骤增到15万节，因此，大量约不上课的家长退费，必然会引起挤兑。该顾问表示：“退费太难了。（家长们）还是要想办法上课，万一公司倒了，也能尽量减少损失。”
先倒下的为什么都是英语机构？
孙卫军向AI财经社分析，阿卡索出现经营危机的原因是多方面的。8月17日，北京公布“双减”政策实施的具体措施，其中也包括严禁校外教培机构聘请在境外的外籍人员开展培训活动。有在线教育相关人士表示：“这相当于把这些外教业务的路堵死了。”
而孙卫军也认为，阿卡索学习了VIPKID的“一对一”模式以及51Talk的低价外教模式，但很明显，低价的结果就是收入也不高。而用低价课程吸引家长，也造成了阿卡索后期想要涨价时难度太大。孙卫军认为：“即使没有双减政策的影响，阿卡索的业务模式也有很大问题。”
杜明也吐槽说，“阿卡索原来的学费太低，也难以找到中教接手。除非有大资金融入，让它亏本做完老顾客的课程，再靠新学员挽回损失。但目前的情况是，没有新学员入坑，也没有大资本会投入校外培训行业了。”
对于同样是菲律宾外教为主的51Talk，也在面临转型。8月9日 ，公司宣布对于境内的青少用户不再售卖境外外教课程，但境外学员外教课不受影响，并特别强调将加大成人英语业务投入。截至美东时间8月18日收盘，51Talk股价为2.8美元，较半年前的股价高位28.93美元，跌幅已超9成。
51Talk尚且举步维艰，“四面漏风”的阿卡索支撑不下去也很正常。
前有华尔街英语，后有阿卡索，在校外学科类培训中，英语机构们率先倒下了。
受到双减政策的影响，少儿英语培训机构纷纷面临转型。同时孙卫军也认为，与阿卡索有所区别的是，华尔街英语的倒闭体现的是成人英语市场需求的萎缩。以2000年为分界点，大部分学生从小学就开始上英语课，他们在成年后已经具备较高的英语水平，不需要再做单独的就业培训。现在，外企不再是多数人就业的首选，英语作为职业提升和发展的需求也不如以前强烈。
而从出国留学的英语培训需求方面来看，该细分市场已经有新东方等知名留学机构，以及针对SAT、GRE、托福考试等培训机构存在。因此，他认为，无论是华尔街英语“破产”，还是韦博英语“跑路”、英孚曾传出要出售部分中国业务，背后的主要原因是市场变化、英语培训需求的下降。
山东省泰山教育创新研究院院长王清林也曾对媒体称，成人英语培训的市场锐减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一方面是双减政策带来的对整个培训行业的冲击；另一方面则是成人线下英语培训受到线上教育的巨大冲击。此外，人工智能的发展，也就极大地压缩了成人线下英语培训的空间。
图/阿卡索学员供图
截至发稿时，深圳市消费者委员会已介入阿卡索家长退费事件。有家长告诉AI财经社，他们收到了深圳政务短信平台发来的短信，其中称，“阿卡索目前的现金流并不足以支撑全部消费者的退费需求，我们建议消费者能够继续在阿卡索上完全部课程，我们也承诺可以正常履约，保障消费者的权益。”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为西竹、杜明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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