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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 三十多岁的人最容易迷茫,以前每次提笔看到自己拿不出手的字,心中满是挫败感。还好这几年倒是慢慢放开心态,硬笔字和毛笔字每周都会拿起笔来练几次,虽然比上不足,但是跟之前的自己比,算是有了一些进步,今天刚好周末,我静坐了一会,好好地盘点了一下自己从小到大这三十多年来学习书法(写字)的心路历程,与大家分享。
中性笔随便写的《胆巴碑》内容
开端、放下、拿起
我的老家在湖南的东北部,湘鄂赣三省交界的地方,自古以来崇文尚武,人文气息浓厚。地理上丘陵起伏,道路闭塞,也正此流传下来较为完整的传统文化。我们从小在一整套传统的婚丧嫁娶、红白喜事的流程中耳濡目染,家族长辈也是常常在向我们后辈传授这些文化。除了口头上的传习,红白对联、三书六礼之类的写作就是我们小时候必学的东西了。
那时候村里的小孩,除了会攀比在学校的成绩,还被老一辈拿来互相比较谁家小孩能背下更多的对联和诗词,谁的毛笔字写得更好,谁能随机应变各种叙话……而彼时的我,从小在家中长辈的要求和指导下练习写字,小学的时候毛笔字就是班里数一数二的水平了,但一手硬笔字就吃了不少苦头,那时候的我仗着成绩好,写字龙飞凤舞,直追二王之风,直到有一期的通知书上被班主任语重心长的批写上“字是门头书是屋”,我才开始改邪归正,拿回来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卷面分,稳坐语文成绩的头名宝座。
那时候老家农村的小学,毛笔字是硬性要求,年年写日日练。但是到了一定的阶段,自己没练出什么水平,却早早地来到了所谓的“瓶颈期”,其实也跟当时的教学水平有关系,学校的老师是每天中午拿着毛笔蘸水在黑板上我心飞翔地写几个范例字,然后那天的毛笔字作业就写这几个字,字体和水平完全是跟着老师走,既没有严谨的风格,也不会有循序渐进的过程。回到家中,家里的长辈也是各有各的路子,风格和水平都不尽相同,所以写到一定的阶段,就开始变得乱七八糟,再多写也没有什么提升。
记得快十岁的时候,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捡到半本残缺的字帖,前半本是字帖,那时的我觉得这字写得甚好,一笔一划整齐有序,简直就像印刷出来的字一样。后半本是“间架结构九十二法”,是的,这本字帖就是黄自元临的《九成宫》,当然,在那个网络和信息都不发达的年代,我既没有意识到这本字帖的难度,也不会知道它的艺术性,只是以我当时的眼光觉得,我要是能写到这个一半的程度,这笔字至少能在村里干掉一大半的长辈。
临赵孟頫《胆巴碑》
于是乎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就主攻这本字帖了,当然,直到小学毕业,我的九成宫临得也不咋地,但是当时这本字帖后面的“间架结构九十二法” 倒是让我一直受益匪浅,成为了我后面相当长一段时间的那一手”江湖体“的指导思想,到现在我都还能背出一些口诀,比如”字本瘦者其形勿短,字虽宜肥下笔勿重“等等。
上了初中以后,主课由语文数学变成了语数外生物地理化学历史政治,农村中学里每周要上六天半的课,典型的以时间换分数,毛笔字在初中除了个别同学家里作为特长培养的,学校是不会再有任何要求了,只要卷面写得工整就行。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难得摸起毛笔,只有在寒暑假的时候,家里没有农忙,作业做完了,心血来潮,会鬼画符般地划上几笔,自然就没有什么提升了,倒是有几年过年的时候,我伯伯主动要求我写春联贴上,每次正式写之前,我都会临时抱佛脚,拿几张报纸先练习一下,但每次贴完春联,我伯伯看了之后都是直摇头。
倒是到了高中的时候,班里和学校出一些板报,经常会挑一些字写得好一些的学生来负责,虽然那些字写得好的书法生和美术生不屑于参与,我当时却是乐此不疲,靠着那点微薄的基础在那里卖弄,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脸红。不过当时高中毕业的时候,倒是还帮班主任给不少的同学誊抄过评语。
等上了大学,想去书法协会走一波,才发现自己的水平竟然连协会里最入门的会员都不如,一手”江湖体“在他们那些明显看得出来某个大家影子的好字面前抬不起头,有时候我也会在宿舍里面写一写,没有系统和科学的练习,自然不会有什么进步。等毕业以后出来搬砖,除了签名的时候会拿笔,一双手平时只会在电脑和手机的键盘上敲打了,别说练字了,好多字提笔都不会写,不信你现在放下手机,试试写出来”效率“和”率领“两个词看看?
有一年过年回家,正逢家族里面一位堂弟给小孩做满月酒,我伯伯帮忙书写对联。伯伯从家里写好以后带上我和对联过去,让我指导帮忙的亲友一起张贴,贴完之后伯伯对我说:“以后这些事情就该你们这一辈的人来接手了,咱们这一房,你算是读书多的,也有基础,平时有空的时候要多练习写字,多学习这些红白礼仪不能丢了,以后自己房里做事总不能还去请外面的人来做这些吧。”说完他抬起自己的手给我看,由于糖尿病和其他基础病的影响,他的手已经处于不能控制的发抖了。
从那开始,我即使上班再忙,也会在周末抽空练习,虽然这几年没有太大的进步,但是一直坚持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慢慢拾起那种感觉了,长期的坚持,字里行间开始慢慢减少了江湖气息,这也算是把学习书法这件事情重新拿起来了。
回顾这些年,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些我在书法学习这件事上的看法和经验。
临《胆巴碑》
第一是选择什么样的书体
书法字体本身是记录信息的工具,不同的字体的产生有很强的时代性,作为中年人练习书法,无非是兴趣爱好或者像我一样是实际应用的需求。如果是爱好的话,您喜欢谁的字就临谁的帖,篆、隶、草、行、楷都可以,没有优劣或者高/低级之分,自己喜欢和能坚持下来最重要。
但如果是像我一样是实际应用的需求,我比较倾向于我现在练习的赵孟頫的字,或者是颜体,因为对于我来说,主要是书写一些传统文化和礼仪中间的文书,以及对联。尤其是在农村,对于欧体、颜体、赵体之类的楷书和行楷更容易接受,你如果写一手米芾的字,极有可能被当作鬼画符。小时候曾经看到有长辈专攻隶书,但现在红白喜事中较为少见,倒是发现现在佛、道两家写隶书的比较多。
我现在毛笔字主要还是练习赵孟頫的《胆巴碑》,平时硬笔也会抄一下《灵飞经》。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我建议一定要去了解自己所临的字帖创作的背景,最起码要认识自己字帖中的每一个字,这样会有助于水平的提升。而且不管选择临谁的字,都不是简单的临摹,而是要仔细学习这本字帖的风格和每个字的结构,每次可以少写一点,尽量写”像“一点,力求笔法和气势更贴近原帖,坚持练习,《卖油翁》中那句经典的”我亦无他,唯手熟尔“ 就是我们学习书法的精要之一。
第二是选择什么笔和纸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我不太建议初学者用毛笔蘸清水写水写布,因为书法的练习不仅仅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更是一个对比和提升的过程。水写布曾经被当作神器宣传,但每次写完,水干则字消,既没有留下自己练习的东西,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以后也没有办法去对比和找出问题,通常我们练习一段时间以后,应该把现在的字和前段时间的字放在一起对比检查,看看有哪些进步和不足以便做出改善,能看到自己进步的地方会提升自己的信心,而且水写布也不会为我们省多少东西出来。
所以,买一支毛笔,一瓶稍好一点的墨汁,我认为哪怕是用报纸写,也比水写布强。每次写完应该按照时间存档,以后经常回顾自己写过的字,多总结经验,一定会有提升。
第三是练字要写多大才合适
我的建议是在允许的情况下尽量把字写大,俗话说得好——字怕上墙。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因为平时练习的时候都是以5厘米左右的方格为主(接近于字帖上的大小),等到写对联的时候,大门头的”喜“字或者”欢“、”庆“等大字足足有两尺,就算是大门对联的字也有四十厘米,房门对联的字15-20厘米,平时习惯了写比较小的字可能自我感觉还行,当需要把字写大的时候就麻烦了,第一是字写得越大对结构要求更高,第二是我们的视线和纸笔之间存在透视关系,平铺在桌上写的时候感觉还行,贴到墙上就会看出来头轻脚重!所以如果平时能把大的字练好,以后实际需求中要写小一点相对就容易多了。
第三是遇到瓶颈期该怎么办
所谓的”瓶颈期“我认为有两种,一种是心理上的,一种是水平上的。心理上的瓶颈期比较好解决,只要自己调整好心态,哪怕是当作完成一个家庭作业一般坚持下去,很快就过去了。但是水平上的瓶颈期会比较麻烦一点,一方面除了自己在书法水平上的难以突破,还有就是可能缺乏科学的方法和指导,在这一点上我的建议是可以适当缓一缓,比如我练习《胆巴碑》停滞不前的时候,我会尝试又去写几天《九成宫》再倒回来继续练习赵孟頫的字,另外我还会去看看名家的字帖和一些高人的书法,一方面是用一些优秀的字帖来激励自己,一方面是从他们分享的经验中或许能总结出一些东西,毕竟三人行必有我师,但关键还是两个字——坚持!
第四是软笔和硬笔书法的关系
我的看法是既要当作两回事,也要当作一回事,软笔和硬笔可以选择不同的字帖也可以选择同一本字帖,但是一定要保证练习的时候保持专一,切不可朝秦暮楚。事实上很多人也并不是同时能写好软笔和硬笔字的,如果精力不足,我建议是优先练好毛笔字,因为退一万步讲,毛笔字更富于变化,你用毛笔的书写方法写硬笔字会比用硬笔字的方法写毛笔字要强一些。
第五是年纪大了还有机会吗
引用一句不恰当的话——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我也见过很多从中年甚至老年才开始练习书法的成功者,只要你是从”现在“开始都不会晚,但是如果一直是从”明天“开始就很让人担忧。人生充满了太多的惊喜,但是每个惊喜的盒子都需要你自己去打开,如果你喜欢书法,就从现在开始练习,不要找借口。没有字帖,不用等,打开手机下载一个字帖的APP就可以开始学了;毛笔还没买,不要紧,你先拿一只中性笔对着手机里面的字帖写写划划,等毛笔和墨汁到了开始写也不迟;写了一段时间总觉得自己不行?不要紧,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也不要妄想什么三十天”速成“,人生不也都是一天天走过,一顿顿饭吃过来的吗?凭什么觉得练字就会健步如飞呢,书法的学习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科学过程,心态一定要摆正。
临《胆巴碑》
认识自己是一种进步,超越自己将走向成功!我们在人生的道路上就是要不断总结,看清自己,不断改正,这样自己就会离成功越来越近。所以如果你感觉自己喜欢书法,千万不要怀疑自己的感觉,试一试,练习练习,也许你就真的喜欢上了,写着写着,也许你就练就了一笔漂亮的字,到那时,你会感谢现在的你。如果每天只是抱着那份幻想,那份踌躇,那也许你就永远错过了一个成功的机会!
感谢您看完一篇这么长的文章,现在我的字还写得不好,欢迎批评和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