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过午饭,小吉放在里屋的手机“滴”地响了一声。“八成是垃圾短信”,她慢悠悠地走过去。从1月底到现在,除了下楼拿快递,这个成人英语培训机构的兼职教师已经三个多月没出去过了——她害怕病毒,也无事可做。拿起手机,划开屏幕,是领导发来的微信:“我们的方案没通过。”小吉叹了口气,这意味着她的“复工”仍然遥遥无期。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通过竞标成为这家企业的在线英语培训供应商,是小吉和她的同事们最大的希望——这意味着大量而稳定的生源。自从线下课被叫停以后,招生,特别是招一个愿意花钱上网课的成人英语学员,简直难于上青天。网络授课,对于小机构来说,不仅使得线下校区的地理位置优势荡然无存,还要用少得可怜的广告预算和从零起步的网课经验,与在线上教育领域深耕多年的头部品牌正面肉搏。
某些大型英语培训机构的地铁广告
本来老师是不需要负责招生的,但由于长时间没有课上,小吉不得不拜托朋友转发海报,希望能引来几个学生。也不是没有人咨询过,有些还显得很急切,但大多数在问过价格后就不再回复。为此,市场部不止一次下调过价格,直到降无可降。有的学员看起来对价格不是很敏感,测试也做了,线上试听也满意,所有人都觉得下一步就要付款了,对方却一拖再拖,直至杳无音讯。
2020年4月13日,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互联网金融实验室等机构联合发布了《疫情下的中小微经济恢复状况——基于百万量级中小微企业经营数据的分析》,该研究报告称,受疫情冲击影响最大的两个行业分别是教育业、住宿和餐饮业。
根据报告数据,2月份和3月份教育业经济活动恢复水平为去年同期的10.2%和11.8%,这是因为疫情导致全国学校和培训教育机构延期开学。此外,教育业的收入下跌幅度超过 80%。
时间推回到半年前,那个时候,小吉还有一份正职工作。因为教学口碑好、课酬又不高,小吉业余兼职的几家机构纷纷给她排课,她常常为如何推掉距离远或时间不合适的课,又不至于得罪教务主管而苦恼。时间自由,有成就感;成人学生都是主动来学习的,纪律也不会有很大问题,小吉渐渐喜欢上了当语言培训老师。正巧那段时间正职工作的时间改成了996,有了底气的小吉就辞了职,从此当起了机构的兼职老师。
无独有偶,在离小吉万里之遥的另一个城市,一个叫米拉的姑娘,也是从今年起才开始以机构老师为唯一职业的。在此之前,她曾在学校代课,教学成果斐然,但因为政策调整离开了那里。在疫情之前,米拉主要在几家做K12教育的辅导机构当兼职教师。
因为客户群主要是基础教育阶段的学生,米拉感觉对补习的需求并没有减少很多:“是网课拯救了我们,毕竟对于学生而言,学习这件事是不会因此停下的。”跟正常情况相比,收入确实有所减少,但还好米拉不只在一家机构兼职,这家的课时减少了还有那家。朋友开的辅导班也会尽量排课给她上,再加上自己还做点儿小生意当副业,所以整体上没受到很大冲击。上网课之余,米拉目前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准备教师招考上:“虽然不怎么为吃穿发愁,家里的要求也不高,但自己终究要有自己的打算。”
而对小吉来说,去年的热闹与风光就像一场梦,恍若隔世。过年前结课的时候,好几个班的学生都和小吉照了新年合影,有的给她送了花,有的从大衣里掏出来几个苹果给她。小吉把这些照片发到朋友圈,写上“我们明年见”。下面有互相认识或不认识的学生们热情洋溢的留言:“老师新年好!”“下学期见!”
那时她愁的是,春节假期太短了,又要忙年,根本没法静下心来好好备课。她跟丈夫说:“明年咱俩去一个小岛上单独过年吧!”丈夫的反应积极:“今年也可以啊。”小吉想了想,说:“还是算了,怕回来的票不好买,初十就有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