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16年从事英文导游工作以来，今年是郭志伟进入旅游行业的第六年。2020年的疫情让他的工作发生了重大转变，历经摸索，如今郭志伟已经成为小有名气、主打长城景区的导游主播，其间，他被晒伤过也被冻伤过，犹豫过也彷徨过……
2021年11月7日，郭志伟在慕田峪长城做户外直播。
入境带团工作停摆，在故宫开始短视频创作
每天中午11点左右，家住燕郊的郭志伟会驱车约一个半小时到达长城景区，准备下午2点的直播。4-6个小时的直播结束，郭志伟伴着夜色回家，晚上还要复盘总结并准备第二天的直播。
这样的工作节奏已经持续了一年多。如今，这位拥有四年入境游客带团经验的英文导游，已转型成为小有名气、主打长城景区的导游主播。进入直播行业，继续从事与导游相关的工作，郭志伟坦言自己的转型之路并不顺畅。
事实上，疫情导致带团工作停摆后，郭志伟曾离开过旅游行业。2020年疫情暴发后，他的工作停摆了5个月，眼看要“坐吃山空”，入境旅游短时间内恢复无望，郭志伟在胃穿孔手术后休养不到一个月就开始四处投简历找工作。由于年龄和工作经历，重新换职业并不容易，后来郭志伟勉强找到一份课程顾问的工作，却并未感到开心，甚至略感压抑，“新工作很稳定，但远离自己喜欢的、从事了较长时间的导游工作，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于是，郭志伟在工作之余开始了旅游自媒体的创作尝试，制作以故宫为主题的讲解视频，在抖音平台发布。那段时间，除了课程顾问的常规工作外，他不是跑去故宫拍视频，就是在家剪辑素材。一个多月后，在平台流量的助推下，短视频观看量在1000左右，郭志伟觉得通过制作短视频重回导游工作的希望有些渺茫。
但他并未因此放弃，依然坚持短视频创作。往返于故宫拍摄短视频的那个夏天，郭志伟注意到故宫里除了工作人员、游客外，还多了一群拿着手机直播的人。在了解到越来越多的导游转型做直播之后，郭志伟也动心了。
近400场直播记录长城，缘起一次落日
虽然直播为郭志伟打开了希望大门，导游转型做直播也得到了北京旅游行业协会导游分会的支持，但谨慎的他足足观察了近4个月后，才开始为转型做准备。
然而刚想迈进直播门槛，新的难题便摆在眼前——直播内容起点该如何选择？当时北京有很多导游转型做直播，多以故宫为起点。郭志伟犹豫了，“比起千篇一律，更想有自己的特色。”
踌躇不定之际，郭志伟在2020年10月机缘巧合地去了趟蟠龙山长城景区，看到了久违的长城落日。“那一瞬间，长时间的压抑心情不知为何突然爆发了，我旁若无人地大哭起来。”哭完，郭志伟想，“为什么不选择从长城开始我的直播呢？”
接下来，郭志伟梳理了有关长城的资料，准备直播用的防抖云台、充电宝，于2020年12月1日上午在慕田峪长城开始了第一场直播。一年多过去，郭志伟已记不清第一场直播具体说了哪些话，但那天3个小时激动、忐忑的心情仍记忆犹新，“就像我第一次带团的感觉一样，新鲜又激动。”
从那天开始，郭志伟开启了风雨无阻的长城主题直播。在完成的近400场直播里，他跑遍了北京周边的长城景区，最远还到过秦皇岛的老龙头、山海关，直播数据从一开始的场观流量不足500人次，后来最高场观流量达80万人次。
2021年12月23日，郭志伟在司马台长城直播。
零下17℃手机冻关机，“直播以来第一次痛哭”
自大学期间学习导游专业开始，郭志伟就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这份职业。凭着热爱，他在毕业一年后取得英文导游执业证，2016年开始英文导游工作。直到疫情前的2019年，一直按部就班地带团。按照所在旅行社的安排，郭志伟所带旅行团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以家庭为主、包车包导游的定制团，团期一般为3晚4天或4晚5天；另一种是20人-40人的大巴车一日游团。两种类型的旅行团穿插，令他基本保持着一个月无休的工作排期，直到2020年春节假期，这种节奏才被打破。
转战导游主播，让郭志伟找回了心安的感觉，也感受到了直播与线下带团的不同。“与带团一次性最多面对40位游客不同，直播面对的粉丝数量多，提问的专业度也高，还会有对长城文化研究较深的爱好者，有些问题是我的知识储备空白区。一开始会感觉非常累，也会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
因此，郭志伟鞭策自己不断学习。每天直播结束回家复盘后，都会抽时间看书、查阅资料。虽然现在还会遇到难倒他的问题，但心态越来越成熟，“直播的过程也是自我成长的过程。”
另外，与带团的工作时间相比，直播后三餐乃至作息时间都变得更不规律。为了减少去卫生间的次数，郭志伟会选择少喝甚至不喝水，“一开始稍微有些不适应，现在已经基本练出来了。”
在他看来，做好户外直播，除了要做好知识和身体准备，还要克服信号卡顿、极端天气等困难。直播一年多来，郭志伟经历过零下17℃的“关机”严寒，也经历过38℃的“关机”高温。其中，天气预报显示2020年最冷一天的直播，让他记忆深刻。
2021年11月7日，郭志伟在慕田峪长城直播。
那天的气温约为零下17℃，大风吹在脸上像刀刺一般，不想断播的郭志伟背着吉他赶到长城景区，架起云台开始了直播。“虽然风大到我一度说不出来话，但直播刚开始还是很顺畅的。当讲解完内容，准备伴着落日给粉丝弹唱一首《故乡》时，手机毫无预警地出现了我直播以来的第一次关机。”几秒钟的呆滞后，郭志伟立马将手机揣到怀里焐热，但再次开机后没多久，手机又关机了。郭志伟到现在还记得，关机后他蹲坐在城墙角落里，听着耳边呼呼吹过的大风，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那是我直播以来第一次痛哭。”
直播以来，郭志伟被晒伤过也被冻伤过，本来就不胖他，现在已经瘦了20多斤。
看淡流量，坚持直播不仅仅是为了收入
在直播行业，不是每一次的付出都能有所回报。“2020年6月流量开始下滑，直播在线人数一度不足1000人。”
低谷期让郭志伟一度产生放弃的念头，正是这个时候，北京旅游行业协会导游分会联合微信视频号要举办全国导游直播大赛，郭志伟获得了推荐名额。通过这场比赛，他打开了微信视频号直播的大门，不仅收获了“全国导游文旅大赛”一等奖，开启双平台直播的郭志伟在收入上也有了很大改观。
在经历了抖音、微信视频号的直播后，现在的他认为，“流量很重要，但我已学会看淡它，有些东西强求不来，只要坚持下去，就会有更多实现希望的可能性。”
郭志伟告诉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一开始直播，他带着破釜沉舟的心态偷偷辞掉了课程顾问的工作。直播前几个月，收入不及课程顾问工资时，为了瞒住家人，还从发小那里借过钱。
除了收入，郭志伟看好直播与线下带团相融合的可能性。在他看来，直播与线下带团是一种相辅相成的关系，“通过直播，更多粉丝认识了我，以后可能转化成我的游客。”
此外，粉丝的肯定与支持也是他坚持的理由。“有位粉丝说身体的原因，可能这辈子没有机会再去长城了，我的直播让他看到了生的希望，给了他很多活下去的勇气。”还有粉丝留言说，“小叨（郭志伟的直播账号‘蝈小叨’昵称），你不是导游也不是主播，你是我们的眼，让我们可以跟着你一起看不同时段的长城。”这让郭志伟重获工作的幸福感和成就感，直播一周年时，他还特意为粉丝创作了一首歌。
郭志伟自弹自唱为粉丝创作的《感谢有你的春风夏雨秋霜冬雪》。
为了不负粉丝期望，从去年10月开始，郭志伟将直播内容从长城景区拓展到故宫、颐和园、恭王府等北京其他景区。“一直播长城，对于‘老粉’来说会产生视觉疲劳，增加多元化的内容，会更有新鲜感。”
“我是一名专注于长城的户外旅游直播导游员”
除了直播，郭志伟一直没有放弃短视频的创作，主题已从故宫转为长城，还想要增加本地生活探店的一些分享。谈及未来，他希望自己的直播场馆流量能达到20万，粉丝能涨到100万。在出行不受限制的未来，可以完成一场跨越10个省份的明长城景区直播。
在郭志伟的规划里，直播与导游始终相连，正如他对自己的评价，“我是一名专注于长城的户外旅游直播导游员。”郭志伟告诉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他会在旅游行业深耕下去，“目前来说，基本的路子已经探出来了，也知道该怎么走，我会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不管面临什么，相信一切都会恢复过来。”而那些因现实状况不得不离开旅游行业的伙伴们，郭志伟也相信旅游复苏之时他们将会回归。“离开的伙伴现在时不时还会跟我念叨当导游的过往，我知道他们离开的无奈，也看得出是真的想念。”
作为一名英文导游，郭志伟还是会常常想到未来恢复出入境旅游。“我现在会时不时拿出以前的英文导游词看一看，背一背，随时准备着。”
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 王真真
编辑 李铮 校对 危卓
图片 受访者供图